纽约：布莱恩特“冰与火”

布莱恩特公园（Bryant Park）是名副其实的“大墙后的空地”。

这样的地理位置通常占不了什么好处：身处闹市，位于纽约著名的公共图书馆主楼的背面，占地9.6英亩，南北从40街跨越到42街、东西占据大半个街区的公园，昔日就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四四方方的街心花园。

但它如今却在纽约人心中占据特殊的位置。

听在42街6大道西北角的美国银行办公大楼上班的朋友曾经这样夸张地描述这个小公园在他们生活中的重要作用：当他们忙得天昏地暗不知光阴的时候，只需稍稍探头往玻璃窗外俯览，看看不远处的布莱恩特公园是什么颜色，就知道现在大约是哪个季节，也给了他们工作的动力和生活的希望。

“它变成了绿色，夏天来了；它变成了白色，冬天来了；我看着她，一年一年，时间就这样流过。”这是我听过的对布莱恩特公园最美妙的玩笑话。

布莱恩特公园自有妙处。简单地说，就是“夏季养草，冬季造冰”：春夏季节，这里的草坪郁郁葱葱，露天三明治野餐成为上班族午休时分最爱的活动；秋冬之交，草坪变成了雪白的溜冰场，餐馆的篝火影影绰绰，温馨而浪漫。

现在这样按季节变化的多功能公共空间也逐渐兴起，但布莱恩特绝对称得上是先锋。整个公园在冰与火之间切换，呈现出不同的公共活动和商业业态，公园的格局也完全迥异。如果你是偶尔两次在不同时节路过的游客，也许还会感到困惑。

夏季的午餐族

纽约进入5月就比较适宜在户外长时间活动了，气温适宜、气候干燥、阳光充沛。

布莱恩特公园的“午餐族”就是这样兴起的。公园没有任何明显的界限，从42街6大道的地铁站下车，沿着街道走上几级台阶，就可以进入公园。如果从这个交叉路口的东南角进入，直接就可以看到几个贩售三明治的小亭子，还有林林总总估计几十把甚至几百把铁质的绿色椅子，还有一些绿色小圆桌，就这样随意散落在公园一侧。

你可以带着自己的午饭，也可以在小亭子或周围餐车直接购买，约上三五个同事或者工作上的伙伴，随便找一个地方坐下。抬头是被各类高耸的办公楼群包围起来的碧蓝天空，低头则是不远处耀眼的绿油油的草坪。在纽约街头，即便是一些更局促的街角，都会有供人随时落座的桌椅，而布莱恩特这里则形成了特殊的文化。时间长了，你可以从小贩那里套出不少八卦，比如哪个公司的人喜欢吃鸡肉色拉，哪个银行的团队经常中午一起出来吃饭顺便team building，房地产经纪爱坐什么样的位置，看哪个交易员点了什么就知道他今天是赚了还是赔了……

2012年有一个数据，因为布莱恩特公园对上班族的吸引力，这里办公楼的出租率达到63%，比一个街区之外的出租率要高出许多。

为了打破布莱恩特公园原本平面一块的缺陷，设计师把这里自然隔断成几个区域，用喷泉、台阶和草坪边界等自然隔开。

穿过喷泉雕塑，可以看到周围散落摆放着一些乒乓球台，还有各种好玩的棋类游戏。通常是在午后时分，乒乓桌前会排起长队，国际象棋和跳棋前也围了许多人。别以为大部分人都是无所事事的观光客，许多人西装革履挂着公司门卡，趁午休的最后时光抓紧休闲一把。

绕过这些之后便看到一大片草坪：晒日光浴、看书、做瑜伽、铺一张桌布在草地上野餐……凡是你能想得到的露天活动，纽约人都已一一实践。在整个夏天最热的时节，布莱恩特的公园活动每天都有：音乐会、话剧、露天电影……虽然不需要门票，但排队会花去很长的时间。

靠近图书馆的这一侧，几家餐馆经营露天餐区，设计的时候略高出几级台阶。这里是观赏整个公园的最佳角度：正式用餐的顾客，一边吃饭一边还可以看到整个草坪上人们的表情，此时对面街区密集得不透风的办公楼宇，则像是布莱恩特公园具有反差风格的背景。

如果有兴趣，布莱恩特公园还有一个“秘密景点”，就是位于42街一侧的公共厕所，据说这里在2002年曾经被评为全美“最好的公共厕所”。当然，如今是否还延续着往日的辉煌，各人有各人的判断。

冬天的溜冰场

秋叶落尽的时候，布莱恩特公园也变换了一种色彩。有那么一两个星期，草坪地带被围起来，周围的部分“午餐区”也搭建新的临时建筑。待到面纱被揭开的那一天，布莱恩特公园就成了银装素裹的美人。

草坪上搭建起一个巨大的人造溜冰场，周围安装着体育场里才有的高杆灯，这是为了适应纽约冬天黑夜较长的特点。靠近40街的一侧建起一排溜冰的等候区和换鞋处，溜冰场是向公众免费开放的，租溜冰鞋则需要交费，因此冬天路过布莱恩特公园的时候，会发现路上的行人会带着自己的溜冰鞋去上班，下班则顺道去公园运动放松。

紧靠着栏杆观察这些溜冰的人们，也是迷人的体验。爸爸下班后带着孩子来教他（她）滑冰的；朋友同事一群人一起簇拥着，摔倒了笑成一团，再爬起来继续前进；运气好的话，还有一些滑冰高手在冰场中央表演一些高难度动作，引得周围一片掌声。尤其在夜幕里，周围的建筑灯光星星点点，白色的冰面反射出极强的光芒，映在每个人弯起的嘴唇上。

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一顿露天阳光里树荫下的简餐，一个躺在草地上发呆的午后，一次酣畅淋漓的滑冰，实在都算得上是人生“小确幸”。布莱恩特公园不收门票，没有频繁的商业收费，让这个城市中忙碌的人们获得慰藉。

冬天的餐馆区域也比夏天的更大，有很多临时搭建的错层设计，成功打破公园一望无际的平面感。从图书馆一侧搭建的白色临时建筑沿着阶梯设计出伸展到高处的平台，尽量接近溜冰场。冬天，人们也可以坐在室外，被电子篝火包围着，软软地躺在沙发椅上，手里捧一杯浓咖啡，欣赏不同级别的“运动员”带来的冰上表演。

布莱恩特公园每年这样的“换装”已经持续了超过十年。你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充满“正能量”的公共场所，在上世纪90年代它重新对外开放之前的二十年，是犯罪高发区。由于缺乏具有参与感的设计，这里被称为图书馆大墙背后的“罪恶之地”，毒品贩卖是这里最重要的功能。直到市长朱利安尼上台前后，纽约力图整治街头犯罪，结果发现，最好的途径就是让这里变得更加开放，聚集健康人气。（编辑 马红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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