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从二锅头到冰啤酒
陈琦
2014-11-13 07:00
这次的香港亚洲电影节,《龙门客栈》(1967年版,胡金铨导演)和《新龙门客栈》(1992年版,徐克监制)在胶片修复后,让武侠迷们又过了把瘾。说起这两部“龙门客栈”,白鹰(在胡金铨版的《龙门客栈》中饰演大反派曹少钦)的总结很出彩:徐的新版就像在37度的夏天喝了一罐冰啤酒,很爽;而胡的老版就像喝了一杯白兰地,很醇。从白兰地到冰啤酒的变化,这让我想起了张猛导演的新作《胜利》。
人各有命,电影也是。张猛的前两部长片《耳朵大有福》和《钢的琴》并不顺,拍摄期间雨雪纷纷,好不容易口碑上迎来一片晴朗,可票房上却又遭遇强冷空气。新片《胜利》眼看着是多云转晴了,谁料也是一波三折。所以,在香港亚洲电影节上看到《胜利》,也挺感慨:戏里戏外相似的命运有一种令人叹息的微妙。
作为“东北三部曲”的终结篇,《胜利》在一开始就密集地穿插着各种似曾相识的元素与情结。电影院、合唱团、小乐队、交谊舞、大烟囱、钢铁厂、废墟、钢琴,还有保暖内衣的促销会,一个个都是超链接,点进去,全是关于《耳朵大有福》和《钢的琴》的旧忆。于是,很自然地以为,《胜利》和前两部一样,还是东北二锅头,小个头、很烈、很醇、很家常。但越到后面就越觉得,它不是那个味儿了。
无论是范伟扮演的退休工人王抗美,还是王千源饰演的造琴父亲陈桂林,都像是住在我们周边的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而这回黄海波所演的陈胜利,没有那种扑面而来的烟火气和亲切感,但像他这样纹着刺青、牵着爱狗、不苟言笑的“大哥”,我们也毫不生疏,在香港电影里见过不少(据男主演透露,陈胜利的原型就是导演张猛的亲舅舅)。年轻时的陈胜利披着长发,边打吊瓶边骑摩托,在尘土飞扬中肆意驰骋,相当剽悍。他曾包下废弃的钢厂,手下养着一帮小弟和一群大狗。在一次地盘争端中他将对方打伤致残,入狱十年。出狱后的陈胜利回到自己的俱乐部,在舞厅邂逅了护士孙小美,意外地当上了幼儿园园长,然后决心将刺青洗净、把旧债还清,同曾经的“大哥”身份来个一刀两断。
告别江湖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陈胜利坚持到了最后,但却没有赢得胜利。这样的故事不怎么东北,倒是蛮香港的。尤其小弟阿海在“大哥”出狱后说的那句“我等了十年,就是要和大哥干一宗大的”,这话多么耳熟啊!是的,在《英雄本色》里,周润发对狄龙讲过。而影片临近结尾,在幸福将至的氛围中,阿海的再次出场一下子就让人嗅到了血腥味,那是银河映像惯用的收尾,意外的暴力把欢欣扫荡一空,给观众徒留一片惘然。
不过,港式黑帮片并不是《胜利》唯一的营养。综观整部影片的结构,感觉张猛从好莱坞编剧那边也学到了不少。每个人物最后都有所交代,任何线索都没有浪费,结尾那一幕更是出人意料、甚为惊艳。
所以,这确实是一部很有看点的作品,但我还是觉得,《胜利》作为张猛“东北三部曲”的收尾,或许有点儿失职。显然,导演之前的经历、前两部片子的命运让《胜利》有了更多的考虑。而商业、类型、市场的重重考虑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它让《胜利》从二锅头变成了冰啤酒,希望能让更多人喝得爽口。当然,白兰地、二锅头、冰啤酒并没有高下之分,只是口味和偏好不同。不过,就喝了这么一遍《胜利》,还真是很难把人弄醉。(编辑 可意 李二民)
本APP刊载内容的知识产权均属广东二十一世纪环球经济报社所有。未经书面许可,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