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巴》：笑声背后的“触不可及”

柳莺

法国电影《桑巴》上映一个月，口碑票房反映皆不理想。失败的命运已成定局，遥想三年前，两位导演奥利维·那卡什与艾力克·托勒达诺两人合作《触不可及》，让法国观众一边笑破肚子一边泪水涟涟，不仅在法国本土创下了两千万的观影人次，堪称现象级影片，还漂洋过海让中国观众也竖起大拇指。为了保持既有的胜利果实，《桑巴》拍得小心翼翼，导演甚至连男一号欧玛·希都没有替换，还请来了风头正劲的夏洛特·甘斯布和他演对手戏。同样是黑人移民的故事，同样是跨种族和解，同样是温情搞笑路线，但这一回，法国观众却没有了好脸色，指责它不接地气，粉饰太平。

要说《桑巴》不接地气，那是冤枉了导演，跟随在塞内加尔移民桑巴身后的镜头，哪一个不在捕捉巴黎的世态炎凉，甚至在拥挤的晨间地铁上，法国人不甚友善的打量，电影都专门用特写镜头来表现。这样的眼光，每一个外来者都再熟悉不过，警觉、怀疑甚至厌恶。也难怪，这两年，法国经济这么差，巴黎变身巴黎斯坦，本国人一肚子气没地方出，自然撒到移民身上。《桑巴》被说成粉饰太平，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触不可及》里白人富翁跳伞摔成残废，公开招聘护理员，黑人混混机缘巧合得到工作，在日常生活中纠正老板的“傲慢与偏见”。从误解到和解，雇佣关系蜕变成跨越种族的友情，结尾催泪弹更增添一派和谐。这种关系比较符合法国主流社会的想象，白人提供工作机会，移民提供劳动力，至于两个个体间的惺惺相惜，不过是劳资关系的副产品。如此幸运的黑人，只存在于好莱坞式的feel-good movie里，能够从麻雀变成凤凰的，也屈指可数。换言之，种族之间的壁垒并没有被打破，而是被温情喜剧裹上了糖衣，“触不可及”化身“视而不见”，法国人心里的负罪感，也多少减轻了一些。到了《桑巴》里，用男女之情处理种族关系，问题就变得更加复杂。

夏洛特·甘斯布饰演的女社工爱丽丝，并不是一个典型的中产阶级，电影甚至有意地刻画她落魄潦倒的一面：失眠、焦虑、乱七八糟的家和年久失修的热水管道。她和桑巴的相遇，与其说是单方面为移民提供法律援助，不如说是两个失意人间的相依相靠。非法移民东躲西藏，电影通过刻画社工志愿者，最大限度地给予“理解之同情”。爱情关系跳出世俗的框架，更是一步登天就实现了个体平等。电影这么拍，说得好听些，是正能量满满，换个说法，无疑就是粉饰太平，脱离现实了。

现实是什么，法国人自己心里很清楚，移民问题一直是法国无力妥善解决的大患，近几年来社会思潮急剧右转，在保守排外的路上越走越远，也是有目共睹的现实。最近莫迪亚诺获得诺奖的利好消息尚未平静，一本名叫《法国自戕——令法国衰败的四十年》就夺去了颁奖季热门作品的风头，跃上销售榜的首位。该书大力斥责政府在处理移民问题上的宽宏大量，带有极端的右翼色彩，它的畅销，或许表征了法国社会目前令人不安的现实。如此看来，《桑巴》没有延续《触不可及》的辉煌，并不是电影本身的问题。商业失利的背后，是社会危机愈演愈烈的颓势。（编辑 李二民）

本APP刊载内容的知识产权均属广东二十一世纪环球经济报社所有。未经书面许可，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