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水面下的八分之七

1932年海明威出版了《午后之死》，这本是一部论述西班牙斗牛的纪实性作品，但其在书中曾写过这样一句话：“冰山运动之雄伟壮观，是因为他只有八分之一在水面上”，后来这句话竟成了文学写作中知名的“冰山原则”，即用简约的手法带动读者进入更丰满的想象空间。或者换句话说，正是海明威独特的减法，才造就了喜欢他作品读者的普遍加法。而当前，这种独特的减法思维，却不恰当地出现在了经济观察领域，越来越多的人只关注经济运行水面上的八分之一——经济表象，而忽略水面下的八分之七。

这样的例子之一，就是有关中国经济是否面临通缩风险的争论。就在央行主管媒体连续两天刊发中国正在接近通缩，需要尽快采取相应的货币手段观点不久之后，2月28日，央行就宣布了降息，相应央行的这一举动被市场理解为宏观层对于通缩担忧的确认，言外之意，通缩无疑就是当下中国经济最大的风险。但从央行网站发布的有关此次降息的答记者问新闻稿中，你却根本找不到通缩的字眼，它用的是“物价涨幅处于历史低位”的措辞，同时还一再强调稳健的货币政策基调没有变化。

然后从去年11月22日至今的短短3个月之内，央行已经两次降息，一次降准，还有多次的定向操作，仅仅靠央行的一面之词，是很难让市场心领神会的，所以就在央行宣布降息之后，众多研究机构给出的建议是还应降准，理由就是没有资金量的配合，资金价格很难如期下降，而如果央行真的一如市场期望的再次降准，到时候，怕是再提“稳健”基调不变，不要说市场，就连央行自己恐怕都捂嘴掩笑了。

诚然，包括CPI、PPI在内，甚至是更广义的GDP平减指数均处于历史低位，但由此是否就能得出中国经济已经通缩的结论呢？究竟如何界定呢？

众所周知，通货膨胀（inflation）就是票子变毛了，东西变贵了，那么反之推理，通货紧缩（deflation）就是票子发少了，东西变贱了？对此学术界一直争论不休，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用经济运行表征来描述，例如易纲等人在研究1998年至2002年间的中国经济时，就曾用“两个特征，一个伴随”来定义通缩，即当经济出现货币流通量和物价水平双降之后，伴随着出现产出增长速度下降的时候，经济运行就处于典型的通缩。

而如果以上述标准来衡量的话，尚不能得出中国已进入通缩的局面，更像是去通胀（disinflation）：虽然PPI已经接近3年负增长，而最广义的物价指标GDP平减指数还大于零，表明物价的一般水平只是增长的慢了，还没有出现绝对水平的下降；比较危机前后，当前货币供给增速超过GDP的名义增速的程度远远大于危机前；货币流通速度在危机后确实出现了下降，但降幅仍没有超过1998-2002年间的水平。

抛开这些数据，从我们自身的实际感受而言，谁能说感觉到东西便宜了？

既然通缩还没有十足的证据，那么完全按照通缩来制定应对之举就值得三思，千万别忘了无论是庙堂，还是江湖，都已经承认当前经济正处在“三期叠加”阶段，一年一度的两会就要召开，届时《政府工作报告》无疑再一次牵动万众之心，包括经济增长预期目标以及宏观调控思路都将得以明确，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庙堂会开出什么的清单，因为这份清单事关我们怎么认识经济运行水面下那八分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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