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PK斯坦福

导读

近年来，西海岸的斯坦福大学却屡屡在入学录取率上创造全国最低纪录，超过了原来稳居首位的哈佛大学，在本科生竞争行情上威胁到哈佛的老大地位。连带有关的是更为直接的捐款行情，连续数年斯坦福获得的捐款总额超过了哈佛。

于时语

4亿美元： 哈佛史上最大单笔捐款

6月初，哈佛大学宣布获得建校379年以来最大的一笔捐款，达4亿美元之巨，来自华尔街对冲基金大鳄约翰·保尔森（John Paulson），用于扩建哈佛大学的工程和应用科学学院， 该学院并将以捐款人保尔森命名。这一大手笔，自然引起《华尔街日报》、《纽约时报》等主要传媒的广泛报道。

去年，拥有恒隆集团和恒隆地产的香港陈氏家族晨兴基金会，向哈佛大学捐助了破纪录的三亿五千万美元，用于资助公共卫生学院，哈佛大学因此将学院以捐款者已故父亲的名字陈曾熙命名。当时引起中文世界的不少关注，许多报道特别指出这是继肯尼迪政府学院之后，第二个以人名命名的哈佛大学学院。但是肯尼迪和陈曾熙都是已故人物，而“哈佛约翰·保尔森工程和应用科学学院”将是哈佛大学第一个以活人命名的学院。

这位保尔森是何许人也？他是哈佛商学院1980年毕业的企业管理硕士MBA，与布什政府财长、1970年哈佛商学院毕业的企业管理硕士亨利·保尔森虽然同姓，并无亲属关系。约翰·保尔森1994年以两百万美元和一名雇员起家，创立自己的对冲基金，今天已经发展到经管190亿美元财产的跨国公司。除了曾经看准金价变化捞足一大票，他最为人称道的举动，便是准确地预测到“次级贷款”泡沫行将破灭，而大大地赌上了一把，被誉为“有史以来最精彩的一票交易”，成为金融海啸中寥寥无几的特大赢家。据《华尔街日报》报道，他的基金光从次贷危机就赚到了150亿美元，远远超过乔治·索罗斯1992年传奇式狙击英镑赚到的10亿美元。保尔森个人从中赚到40亿美元。这次拿出4亿给哈佛，只是这笔交易利润的十分之一罢了。《财富》杂志估算保尔森的个人财产为113亿美元，如此这笔哈佛捐款相当于他家产的3.5%。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保尔森这笔捐款的去向用途。美国大学获得的巨额捐款，大都是捐款人回馈自己的母校，例如去年香港陈氏家族捐助哈佛公共卫生学院，便是因为晨兴基金会创办人陈乐宗毕业于该学院。《华尔街日报》报道近年几笔类似巨额捐款，例如康乃尔大学收到的3.5亿美元、耶鲁大学收到的2.5亿美元、宾州大学收到的2.25亿美元，无不如此。保尔森毕业于哈佛商学院，本科是纽约大学，为什么将这笔打破纪录的捐款用于与本人没有任何渊源的工程和应用科学学院？

这里当然有自己名字“流芳百世”的虚荣心因素，但是更重要的是哈佛大学校方的精心策划活动，包括首次向活人“出售”命名权。这里反映的是哈佛大学未来的重点发展方向。

斯坦福超越哈佛？

一般人谈美国名校，首先必称哈佛耶鲁，就像中国人将北大清华并立一样，这一习惯来自长期的历史传统。耶鲁大学至今在政界仍然维持了某种领先地位，特别是除了布什父子和克林顿之外，明年很可能再有一位耶鲁校友入主白宫，实现“克林顿复辟”。但是外人尤其中国人不太了解的事实，是美国名牌大学竞争的重心是本科生教育。从这个角度，耶鲁的“老二”地位已经不再。在美国优秀高中生中，顶尖名校一般是HYPSM并称，代表哈佛、耶鲁、普林斯顿、斯坦福、麻省理工这五所顶尖学府名字缩写。这五所大学本科学院每年的入学录取率，可以看作是它们在“教育市场”上的行情和“标价”。以此为据，耶鲁大学的竞争性常常落在另一所“老三大”普林斯顿大学之后。

近年来，西海岸的斯坦福大学却屡屡在入学录取率上创造全国最低纪录，超过了原来稳居首位的哈佛大学，在本科生竞争行情上威胁到哈佛的老大地位。连带有关的是更为直接的捐款行情，连续数年斯坦福获得的捐款总额超过了哈佛。图一显示的是2011年的情况。

值得注意的是图一所示的捐款十强中，除了斯坦福还有其他三所在加州的大学。这里披露的信息，便是集中于加州的高科技工业界，已经成为美国最新最大的财富创造基地。特别是在金融海啸之后，华尔街的光彩颇有点褪色，高科技成为吸引美国新一代精英人才的更大磁石。与硅谷毗邻的斯坦福大学，以其强大的工程和应用科学教育强项，以及由此打造的新型亿万富翁，成为越来越多美国高中尖子毕业生的首选，而令哈佛大学相形见绌。

曾经担任克林顿政府财长和奥巴马总统首席经济高参的前哈佛大学校长萨默斯，2011年在《波士顿环球报》上发表评论，担心哈佛面临“颠覆性变化风险”，会被历史不如哈佛的其他学校超越。今年5月底，哈佛校报《Crimson》采访时，萨默斯坦率承认他指的便是连续两年录取率低于哈佛的斯坦福大学。

一年前，《纽约时报》有篇专题报道，毫不客气地指出除了录取率，斯坦福连续在美国高中生问卷调查中独占“梦中大学”鳌头，获得捐款也逐年超过哈佛。文章警告哈佛大学如果不在高科技和应用科学领域急起直追，难以继续在美国大学排名中稳坐第一把交椅。

这里的历史文化问题，是现代科技带来的深刻社会演变，超越了美国老牌常春藤精英教育一个深刻的传统偏见：轻视工程科技和应用科学。常春藤大学以所谓“自由学科liberal arts”教育著称。其本科学位也一直坚称 “Bachelor of Arts”，不是许多公立大学的“Bachelor of Science”。这里“自由学科”，是对欧洲古典教育的一种继承，并非意味“自由”选择各种学科，而是指在古典时代培养一个“自由人”的教育，其对立面自然是指仆人或隶役的“职业”训练。这种“自由人”的现代意义是社会和国家的主人。自由学科教育简言之，是培养学生成为社会领袖，而不是学一门技术或手艺来谋生。很长时期内，常春藤大学的学生主体是东北部的“蓝血”世家子弟，以自由学科自诩，看不起谋生所需的“实用”学科或“职业”训练。

历史上，许多常春藤大学曾经另设“实用”的工程科技学院，例如哈佛的劳伦斯科技学院和耶鲁的谢菲尔德科技学院。但是这些“庶出”的实用科学学生，总是遭到“正出”的本科学院少爷们轻视，哈佛大学甚至曾经想把自己的劳伦斯科技学院，“奉赠”给后起的麻省理工学院。哥伦比亚大学本科学院的录取率直到今天还明显低于工程学院，也是这种历史偏见的遗留。在哈佛和其他多数常春藤大学，这些科技学院的本科部分最后大都并入各校的正规自由学科本科。但是工程科技为“绅士们”不屑的文化偏见，始终难以根除。历史较浅的西海岸斯坦福大学，相对缺乏这种东北部“蓝血世家”的势利文化，与时俱进，得以引领高科技革命的风骚。

《纽约时报》指出，哈佛大学还有一个特别的尴尬之处：它与工程科技的教育先锋麻省理工学院相邻。两校在本科和研究生教育上建立了密切的合作关系，所有学生都可以自由去另一校园选课。小儿在哈佛大学本科毕业论文的一位导师，便是在麻省理工学院。这样一来，哈佛更加缺乏动力，去重叠发展麻省理工在工程科技上的许多强项。

哈佛大学把最新的巨额捐款用于扩建工程和应用科学学院，说明在萨默斯这样的元老关注督促下，校方正在痛下决心，在高科技上急起直追，以确保哈佛大学在各方面的领先地位。

哈佛大学的“老牌优势”

这笔捐款的来源，也显示哈佛在吸引捐助上的强势地位，因为华尔街毕竟还是世界最大的金融中心。另外，这笔4亿美元捐助，以及去年三亿五千万陈氏捐款，都是哈佛大学2013年发起的5年募集65亿美元的募捐行动计划的成果。据哈佛校报披露，短短两年中，这一计划已经募集到50亿美元以上，到2018年可望远远超额完成。

这里哈佛展示一种老牌强势：虽然斯坦福近年捐款更多，由图二和图三可见，哈佛大学的校产基金总额，还是远远超过了所有其他大学。斯坦福要在校产基金总额上赶超哈佛，恐怕要到猴年马月。鉴于长远发展需要和财务规章，美国大学每年只能将校产基金大约4%-5%用于当前办学需要。哈佛大学于是每年有远远超过其他大学的雄厚资金，一旦校方 决定新的投资方向，重金之下，初见成效为期不远。

图二表明美国校产基金十强之中，有三家是公立大学：德州大学系统、德州农工大学系统、密歇根大学。或许有人会误解这些州立大学经济实力可以比拟甚至超过常春藤名校，例如德州大学系统的205亿美元校产基金，便超过了斯坦福（187亿）和普林斯顿（182亿）。但是这就像印度全国GDP远超瑞士，而没有人会说印度比瑞士富有一样，必须考虑平均到每个人头上的数字。不妨对比德州大学系统和普林斯顿大学：前者本科生总数超过14万，而普林斯顿不到5400，所以后者摊到每个学生头上的校产基金超过前者23倍！而德州大学还是美国最富的公立大学之一。根据《福布斯》杂志，八所常春藤大学占了全美大学校产基金的21%，学生总数却不到全国1%。按此推算，一般公立大学的生均校产不到常春藤大学的二十五分之一。

图四清楚说明这样的财力优势。近年来，哈佛大学每年动用的校产基金超过16亿美元。即便把6700名本科生和14500名研究生都算在一起，平均每个学生摊到75000美元以上。《福布斯》杂志计算：哈佛大学每年获得的政府研究经费资助，平均到每个学生超过36000美元。所以还没有算进学费收入和其他各种收入，哈佛大学每年在每个学生上的平均花费就已经超过了11万美元！其他如普林斯顿大学因为本科生加研究生总数只有八千出头，校方每年的“生均投资”也不下此数。一般州立大学每年平均在每个学生身上的全部办学费用，不超过25000美元。两者对比，就可以看到美国名校“一分价钱一分货”的教育质量。

说这些美国名校“富可敌国”毫不过分。《华盛顿邮报》在报道保尔森捐款新闻时，指出哈佛大学的校产基金超过了世界上约一半国家的GDP。常春藤大学和斯坦福这样的美国名校，能够积聚如此庞大的校产，秘密何在？（敬请关注下篇。）(编辑 李二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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