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教堂前的散步

高翰

葡萄酒专栏作家、WSET葡萄酒讲师，热衷于前往不同的葡萄酒产区旅行。

今年前往罗讷河产区采访的时候，在美食美酒云集的艾美塔吉村逗留了两日，于是终于有机会登上艾美塔吉山，来到了朝思暮想的“小教堂”门前。

“小教堂”是一个昵称，它的本名是St. Christopher Church，当地人总是习惯以La Chapelle称呼，其外形亦如其名般的貌不惊人。从远处看，它仿佛是镶嵌在葡萄园里的一座小小神龛；走近了，视线越过斑驳的铁门与庭前饱经风霜的刻字，能看到一个仅供容身的内庭。祭坛上供着一尊石像，便是圣经中所记载的大隐士圣克斯托弗，手里托举着化为孩童的基督。

据说，“小教堂”的由来与一位历史上真实存在的隐者不无关联。1224年，一位名叫Gaspard de Sterimberg的将军，从讨伐基督教迦他利派的第五次十字军东征中无功而返，来到罗讷河谷北部隐修。他在这片被奇诡的丘陵与茂密的森林所覆盖的中世纪乡村中找到一处位于河道转弯内侧、表层被花岗岩碎石覆盖的陡峭坡地，在此建起了教堂和葡萄园。如果我们推敲一下文字，则不难发现艾美塔吉就是由“隐士”一词改变而来的。

由教堂庭前远眺，面前是成片的东南向的葡萄园，在其背后的山坡上，栽种着各式各样的果树、林木，只不过，再无葡萄植株。换言之，这座教堂正是艾美塔吉作为葡萄酒法定产区的边界所在。

由于早先颁布过禁止扩张的法令的缘故，整个产区稳定在134公顷，近二十年来都没有什么变化。跟波尔多相较，它甚至够不上一个拉菲酒庄的大小。

这个产区以花岗岩为主的土壤结构，来自于一千年前横亘于此的中央山脉，罗讷河在这里右转，同时随着岁月流逝逐渐西移，最终造就了艾美塔吉呈河阶地形分布、独一无二的地质结构。西侧的山坡是中央高原的延伸末端，葡萄园里常见硬质花岗岩，海拔略高处是圆砾岩，低海拔地区则为棕色钙质土壤，而在产区的中心地带最常见的是以圆形鹅卵石为主的表层土。

以单一葡萄园为例，小教堂附近的Le Méal，土壤结构以粘土为主，它的下方是两个更小的葡萄园Les Greffieux、Les Plantiers，以花岗岩为主，至于Le Péléat、Les Murets、La Pierrelle、Les Diognières等地处远处山脉东侧的葡萄园，则含有大量冰河时期的冲积土，土地的轮廓也更为平缓。值得一提的是，村里有火车行经，车站的位置不偏不倚就在山前，人站在月台上便可清楚地看到Les Vercandières、Les Bessards等等传奇葡萄园的风光。

艾美塔吉山不乏寸土寸金的葡萄园，自然也不乏风姿绰约的葡萄酒，其中最著名的便是La Chapelle——一款与“小教堂”同名、使用西拉品种酿造的红葡萄酒。其酿造者Paul Jaboulet Aine酒庄正是“小教堂”自1919年以来实际的拥有者。15世纪时，因艾美米塔吉葡萄酒名声大噪，导致小教堂本身也被Domaine Jean-Louis Chave酒庄买下，直至20世纪初易手于Paul Jaboulet Aine。有趣的是，就结果而言，La Chapelle这款酒渐渐变得比它的本体更受世人瞩目。Paul Jaboulet Aine将家族最好的葡萄园Le Méal、Les Bessards、Les Greffieux每一年最好的收成用于其中，酿出了结构层次异常精巧、品质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美酒。

在距离教堂不远的山路上，随处可见Paul Jaboulet Aine酒庄立起的招牌及刻有La Chapelle字样的精美石碑，它们给五湖四海的饮者前来此地拜谒提供了方便。与我同行的侍酒师Fabien Louis在山下的村子里工作，他特别提醒我留意小教堂周围的葡萄园的归属——原来，这儿是Chaputier家族的土地，葡萄园名字叫做L’Hermite，至于Jaboulet家族引以为傲的葡萄园，反倒位于东侧略低一点的山麓之间。说实话，这个发现令我颇感意外。(编辑 孙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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