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高估的欧洲共同货币基础

21世纪经济报道 吴铭
2017-04-22 07:00

文/吴铭(首都师范大学文化研究院)近日,英国首相特雷莎·梅宣布,将提前解散国会,在6月8日举行大选。她希望通过...

文/吴铭(首都师范大学文化研究院)

近日,英国首相特雷莎·梅宣布,将提前解散国会,在6月8日举行大选。她希望通过这一举措,以“人民的名义”获得开展脱欧谈判所需要的强有力的政治权威。去年她就任英国首相,是在前任首相卡梅伦辞职之后,凭借保守党在下院的多数党地位在党内竞争中胜出,并未经历与工党的全国性政治竞争。无论在党内还是在议院内,她的权威都有所不足,这将使她在谈判中受到较大掣肘。如果特蕾莎·梅凭借目前保守党较高的民意支持率,在与欧盟其他27个成员国的谈判正式开始之前赢得大选,她在国内所受掣肘将大幅减少。

特雷莎·梅这一政治“大招”,显示英国对欧洲一体化进程的介入需要根源于国内的政治权威,而后者以民意授权为主要基础。英国脱欧的政治过程越是郑重其事,越显出欧洲一体化的挫折之深。欧洲一体化的挫折,不仅表现在英国的退出,更深刻的问题在于欧洲一体化进程缺乏足够的政治权威,而政治权威缺失的主要原因在于,欧盟缺乏类似于一国之内一体化政治参与及授权的政治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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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有的欧盟一体化进程中,欧元是相对最为突出、影响最大的一体化机制。而自2007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以来,欧元已陷入持续的危机。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斯蒂格利茨在题为《欧元威胁欧洲未来(The Euro: How a Common Currency Threatens the Future of Europe, W. W. Norton & Company, 2016)》的新著中,直言不讳地指出,欧盟在欧元问题上犯了一个错误,以为推动一体化最重要的方法是建立货币联盟,共享单一货币;欧元在欧洲一体化进程中的单兵突进,不仅没有为欧洲带来期许中的繁荣,反而使原本不平衡的南北欧洲进一步分化,富国愈富,而贫国愈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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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格利茨认为,欧元问题不仅是经济问题,经济与政治密不可分。哈佛大学教授杰弗里·A·弗里登在《货币政治:汇率政策的政治经济学》(机械工业出版社,2016年)中持类似看法。他对欧元危机的诊断是,欧元区有三个问题尚未解决,一是成员国的宏观经济环境有较大差异,例如德国与西班牙,北欧资本大量涌入欧元区的外围国家,造成后者巨大的贸易和经常账户赤字;二是创建欧元区快速形成了紧密一体化的金融市场,但各国政府对银行的监管却是分散的;三是许多市场参与者预期,如果某一欧元区成员国确实出现财政困难,其他成员国将被迫保护它,这鼓励了外围国家主权债务的膨胀。

弗里登对欧元目标并无多少批评,他的分析重点是,揭示围绕欧元目标存在不同利益集团,这些利益集团的诉求不同,围绕欧元这一共同货币还会有持续的政治斗争。这显然是正确的,但他并没有进一步分析这些政治斗争是否有特别之处(尤其是相对于单一国家),将向何种方向发展。斯蒂格利茨在这些层面对欧元问题做了更为深入的政治经济学分析。

斯蒂格利茨认为,推进欧洲一体化,并不是非得有共同货币不可。欧盟是人为的建构,是推动欧洲一体化的具有想象力的重大政治战略,但在他看来,欧元的建构则是基于新自由主义的政治教条,即以为在欧元区内,市场运作会自动地推动不平衡的多国市场达成均衡,贫国会以市场机制为基础逐渐变富。但这一经济议程,并没有提升欧元区内各国的平均经济增长率;反而扩大了国家间的不平等,经济危机时期尤其如此。

这并不意味着否定欧洲一体化的目标。欧洲一体化需要具有想象力的政治进程来推动,但这些进程应该能够真正促进欧洲的广泛民主参与和社会凝聚。欧元设计的真正问题在于,它与这一目标可谓南辕北辙。斯蒂格利茨认为,已到全面反思欧元的时候。

欧元不等于欧洲一体化进程,应对欧元危机是欧洲一体化进程必须翻越的一座制度试验的“大山”。如斯蒂格利茨所指出,欧洲一体化的真正重心,应该在于建立更平等地分享繁荣的经济制度,建立更为民主和更具凝聚力的欧洲政治议程。在这个意义上,尽管遭遇了英国退出的挫折,欧洲一体化仍然是人类一项重要的制度试验。(编辑 李二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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