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土不服到合作共赢 华人领衔无桩共享单车逐鹿美国

21世纪经济报道 张涵
2017-09-28 07:00

“如何考虑与监管配合、如何规范管理优化对本地市政的影响是最重要的考虑因素之一。”

旧金山和硅谷之间的山地小城圣马蒂奥是Elon Musk的Solar City和Go Pro等一众明星科技企业的所在地,也是共享单车初创企业LimeBike的大本营。

2017年,国内如火如荼的共享单车“大战”首次延伸到美国。在经历了被城市管理者和学校驱逐、在公开文件和新闻中被公开称作“垃圾企业”等几起负面事件后,这一源于中国的共享经济创新在今年夏天后总算进入了平稳的增长阶段。

从7月开始, LimeBike、新加坡华人创建的Spin和国内巨头ofo先后在西雅图各自投放了约1000辆单车,这是目前美国国内最大规模的引入无桩式的共享单车。而9月20日,摩拜单车登陆华盛顿,在英国、泰国等七个国家后,首次开始了其美国征途。

有趣的是,在出海努力大半年后,在美国最有影响力的还不是国内巨头摩拜或ofo,而是今年才成立的本土企业LimeBike。这家由两位具有风投行业背景、前腾讯和复星昆仲资本驻美国的华人高管共同创立的公司于今年3月份正式上线。

截至发稿,LimeBike目前已经扩展至九个城市和七个学校,在美国西部城市西雅图投放的第一周完成9534单,单日最多完成2000单。

“在美国运营与中国非常不同。”今年二月就加入LimeBike的创始成员、APP产品经理Sherwin在Limebike办公室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如何考虑与监管配合、如何规范管理优化对本地市政的影响是最重要的考虑因素之一。”

即便是最流行的单车,也远找不到国内城市堆积在路边的景象。一个周四的下午四点,跟随APP上的定位,大约十辆青绿色单车整齐地排在LimeBike办公楼旁边的停车场一边。

投放量普遍较少、停放区域限制较多,这似乎也是国内共享自行车试图打入这个“车轮上国度”的隐喻:共享单车要挑战的不仅仅是运营多年的美国有桩式共享单车系统,更是美国的公共交通管理体制,以及美国人根深蒂固的汽车出行习惯。

一开始水土不服

“所有无桩的共享单车多少都是中国人搞起来的,基本都是今年才开始。”在LimeBike办公室的咖啡间里,Sherwin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今年1月,小蓝单车(Bluegogo)登陆美国旧金山,有关其可能投放近万辆共享单车的报道引起了当地政府的注意。

在将共享单车投入市场之前,小蓝单车将数百辆单车运到美国,并存放在一个仓库中。但今年3月9日,旧金山市政府通过了一项规定,使小蓝单车的计划无法落地。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些傲慢的科技公司总是一副先做了再说的态度,它们总是在出现问题后才恳求原谅、去获得相关部门的许可。”旧金山的城市监督人亚伦·佩斯金对旧金山商业杂志说道。

很快,Bluegogo因无照经营被旧金山政府勒令退出。“据我了解,因为此前乱投放导致的监管问题,Bluegogo已经基本退出了美国市场。”一位硅谷投资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不仅仅是Bluegogo,其他企业也尝过类似的苦头。今年上半年,ofo小黄车在斯坦福大学短暂停留后便被校方要求撤离,摩拜也不见踪影。

“美国公共道路的路权在城市管理者的管辖范围内,不经过与政府协商而直接投放是绝对不可能的。”上述投资人表示。“与此同时,美国很多城市都有自己的共享单车系统,并与政府签署多年合同,这也成为中国共享单车进入市场的一大瓶颈。”

碰壁之后,公司们也都逐渐明白,政策监管是中国共享单车出海的一个主要门槛。与中国市场不同,美国当地的共享单车运营者是采取先和政府合作然后开始运营的这种“从上到下”的模式。

遍及美国多个城市的共享单车企业Motivate是本土公司的代表。由汽车巨头福特持有,Motivate在纽约、奥克兰等东西海岸城市提供有桩共享单车服务,收取9美元一天的服务费用。

具体来看,以Motivate在芝加哥运营的Divvy系统,单车的所有者是芝加哥交通部门,最初的资金来源都是联邦政府,Motivate只是运营者而已。

“中国VC(风投)支持的共享单车突然不知道从哪涌现出一大批。” Heath Maddox,旧金山交通局的一位规划师和项目管理人解释道,“这当然没有什么不好,但对已经在这个行业运作多年的本地企业将是个灾难。”

说服当地政府

并非所有政府都对共享单车怀有敌意。从目前来看,中国企业很快适应了美国的玩法。

“首先是跟多地政府进行沟通与合作,此外是尽可能多的找到合作伙伴、多参与公共项目。”一位硅谷投资人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对于美国政府来说,无桩式共享单车也可能对城市治理,乃至最要命的财政预算来说是个大喜讯。

以上述美国最大规模的有桩式共享单车Motivate为例, 即便获得不少政府资金和资源支持,并有商业赞助,但至今尚未实现盈利。

一旦将无桩式共享单车引用,由私人公司独立运营,那么,地方政府每年将节省不少开支。这对于整体紧张的美国城市预算来说,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诱惑。

即便如此,共享单车正式进入美国市场也十分不易。“最开始的几个城市最为艰难,因为市政府对待这个新鲜事物都有所顾忌。”LimeBike创始成员、APP产品经理Sherwin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今年六月,LimeBike首次在北卡罗来纳州的大学城Greensboro达成协议,形成了第一个突破。此后,在佛罗里达、加州等地地方政府也开始逐渐放开。

“到目前为止,共享单车都非常棒。”Greensboro的校园交通负责人Suzanne Williams在接受当地媒体采访时表示。“我们最害怕的是乱停放问题,但目前来看98%的车都停在应该停放的位置。”

此外,单车企业们还进行了很多本地化的改变。摩拜单车专门为欧美用户设计了新的车型。

用户使用LimeBike到达目的地后,手机端APP会自动检测车辆所在地址及周围环境,指导用户把车停在最近的安全区域。这样既不需用户寻找专门的停车场所,也能防止乱停乱靠扰乱交通的行为发生。

根据公开资料显示,LimeBike聘请了专门负责政府关系的专业人士,包括奥巴马此前竞选团队的公关专家来专门负责沟通政府关系。目前他们和30多个城市和大学展开了谈判。

今年四月,ofo创始人戴威带领公司多名团队成员去联合国,与UNDP(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签署协议,联合发起“一公里计划”行动,宣布未来每个月的17日将作为“一公里计划”活动日,旨在鼓励全球更多人使用单车出行。

而摩拜单车9月20日在北美首次登陆前,也做好了一系列的高端合作 。

9月11日,摩拜单车与美国电信巨头AT&T达成合作,使用后者的4G LTE移动网络在美国开展业务;同时还与高通合作,在自主研发的智能锁中配备高通全球多模物联网调制解调器,实现全球无缝联接。

9月17日,摩拜单车携手联合国环境署、联合国人居署等,发起全球首个“世界骑行日”,得到了微软、高通、可口可乐、摩托罗拉等美国企业巨头的响应支持。

“我们最不希望的是听到任何共享单车的坏新闻。”Shewin表示,“作为一个新生事物,我们需要美国政府和社会都看到其有益之处。美国地方政府是个小圈子,如果出现问题,整个行业都会发展不好。”

多个企业的联合行动使得共享单车在今年夏天后开始启动。西雅图在这个夏天成了几家共享单车初创公司不约而同争相进入的首批城市之一。已经在这里正式开展运营的包括Limebike、Spin和Ofo。据当地媒体报道,未来还有几家共享单车公司希望在西雅图开展运营。

CNN认为,西雅图的人口结构非常年轻,充满活力,是理想的建立共享单车地点。目前西雅图市政府对于共享单车的推广持谨慎态度,第一个月仅仅允许投放500辆,第二个月翻倍,然后第三个月再投放2000辆。

西雅图市政府对于共享单车的发展很有信心。西雅图市交通部长在采访中告诉CNN:“你会觉得共享单车发展将会导致数千辆单车在马路上乱停乱放,实际上没那么糟糕。”他还说:“与其让新科技被动渗入我们的城市,不如主动和这些公司合作,试着跑在科技发展前面。”

盈利前景

不管是市场准入,到公共关系和政府关系,还是后期的投放和运营,从各个层面来看,在美国运营共享单车的成本要大大高于国内。

一位业内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尽管目前单车在美国得到了认可,但其投放速度仍然与国内不可同日而与。“最开始这个城市只让我们投放50辆,那么现在就算是最‘开明’的西雅图,事实上每个公司也只有1000辆。”

相比中国城市最多超过100万辆的规模,1000辆确实少得可怜。

一个显然的问题在于,在这样的条件下,盈利的前景如何?

在美国投资是有很多优点的,首先,单车都是在中国制造的,成本相对低廉,但是收费在中国是一元人民币,美国却是一美元,从汇率上来说要高了7倍。同时,美国还拥有相对较低的单车盗损率,竞争也很小,这都是有利条件。

然而,并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共享单车的发展。

“自行车是解决最后一公里交通的完美选择,因此必须足够密集。我们关注的城市人口密度需要达到每平方英里约2000人(约合每平方公里5200人),而城市人口至少需要20万人。在某些其他城市,如果有高校,那么这个数字可以稍许放宽,因为学校可以给共享单车带来更高的使用频率。”Limebike主席布拉德·包(Brad Bao)表示。

LimeBike CEO Toby Sun曾在公开采访中表示,如果一辆单车每天骑两次,那每一年将会收回成本。

此外,在美国运营也面临一系列不同的规则:例如国内最常见的骑行前收取一次性押金在美国并不常见,目前所有共享单车均运用关联信用卡、按次收费的模式;单车公司在每个新的城市几乎都要面临单车投放申请费;停放不合规将受到一系列处罚等等。

尽管如此,共享单车出海仍然是资本追逐的对象。

摩拜单车在今年6月宣布获得新一轮6亿美元融资时称,加速国际化进程是新一轮融资的主要用途之一,计划到2017年底服务全球200个城市。

而在七月完成7亿美元融资的ofo“愿望清单”里,2017年底, 小黄车计划投放2000万辆车,服务全球200个城市,进入20个国家和地区。

相对于国内巨头,美国本土的共享单车创业公司也受到了资本的青睐。今年三月,LimeBike完成了由硅谷投资大咖安德里森·霍罗威茨(Andreessen Horowitz)基金领投、IDG Ventures,DCM Ventures跟投的1200万美元融资。

“单车共享领域的竞争非常激烈。没有人会在知识产权上胜利,一切都是看执行。”Andreessen Horowitz基金合伙人Jeff Jordan表示。

(编辑:辛灵,如有任何问题或建议请联系:xinlingfly2007@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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