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战略研究院 研究员 杨志勇
近日，财政部副部长朱光耀表示，美国正在紧张地准备推出里根政府以来最大的税收改革计划，以提高美国企业的竞争力，鼓励海外的资金回流美国。这是需要我们密切关注的。
全世界必须重视美国税制改革，这是由美国在全球的地位决定的。对于中国来说，美国税制改革的影响包括直接影响和间接影响。前者是美国税制改革直接形成了与中国针锋相对的竞争；后者则是美国影响到其他国家和地区，其他国家和地区可能效仿美国进行税制改革而对中国产生的冲击。无论是直接影响，还是间接影响，中国都需要密切关注美国税制改革进程，并积极应对。
美国税改方案减税力度收缩已经显现
比较特朗普竞选时提出的税制改革方案、入主白宫近百日提出的税制改革方案以及11月2日众议院共和党公布的《减税和就业法案》，可以发现，减税仍然是税制改革的中心词，但减税力度收缩已经越发明显，越新提出的税制改革方案减税力度越小。众议院共和党的方案直指减税和就业目标。但是，这一方案能在多大程度上实现既定目标呢？无论在减税目标，还是在经济增长目标的实现上，这一方案的争议都不小，即使这样的方案在很大程度上是政治妥协的产物。
减税是特朗普总统的“初心”。以减税为中心的税制改革是特朗普竞选总统的承诺。特朗普一直致力于减税和简化税制，希望借此恢复美国经济活力让美国再次走向伟大。减税与美国经济增长之间有什么关系，本来就有争议。倘若减税力度下降，那么税制改革还能起到预期效果吗？这是分析美国税制改革必须考虑的问题。
众议院共和党税制改革方案评析
由美国税制结构所决定，减税的重点在所得税。所得税是美国联邦政府最重要的税种，提供了最多的收入。减税由此入手，效果确实会较为明显。个人所得税是联邦税收收入的最重要来源。与现行税制的10%、15%、25%、28%、33%、35%和39.6%七级超额累进税率相比，众议院共和党这次给出的减税方案将税率档次压缩到四级，即12%、25%、35%和39.6%。这个方案不仅不如特朗普最初提出的10%、20%和25%的三级超额累进税率，也不如他就职近百日所提出的10%、25%和35%。维持最高税率不变，且最低档的税率从10%提高到12%，至少从税率档次上，个人所得税的减税特征似乎表现得不是那么明显。但是，标准扣除和个人的儿童税收抵免大幅度增加（从1000美元提高到1600美元），至少在结构上体现了减税的特征，更像是一个对中产阶级减税的方案。美国国会众议院共和党领袖、众议院议长保罗·瑞恩宣称，这一税制改革方案可以让普通的四口之家每年节约1182美元左右的税收。众议院共和党方案维持退休储蓄账户的税制不变，但对州和地方财产税扣除封顶为10000美元，按揭贷款利息支出扣除的贷款限额从100万美元下调到50万美元。
公司所得税的下调目标明确，那就是要为美国企业间的公平竞争创造条件，提高美国的全球竞争力。众议院共和党所建议的方案将公司所得税税率从35%下调到20%，这虽然与特朗普所建议的15%有不小的差距，但是这样的减税力度已经不小，这一下子就扭转了美国在发达国家中公司税税负重的局面。如果这一目标能够实现，那么美国的税制国际竞争力将大幅度提高，极其有利于美国资本的回流和国际资本的流入。目前，美国的公司所得税税率是经济合作和发展组织（OECD）成员国中最高的。公司所得税税率的大幅度下降，是应对公司倒置（tax inversion）的有力举措。在较高的税率面前，一些公司将注册地迁出美国，以降低所得税税负，结果是公司业务虽未真正转移出美国，但美国税收收入下降，此即所谓公司倒置问题。显然，税率大幅下调之后，公司倒置几乎没有必要，这也有望让一些美国公司回到纳税，从而增加美国的税收收入。美国众议院共和党的税制改革方案对海外利润汇回美国一次性课税的税率也作了规定，非流动资产适用5%的税率，流动资产适用12%的税率。这同样有助于滞留海外的美国公司降利润汇回国内。公司所得税方面的减税政策与美国的再工业化鼓励政策是一致的，将促进经济增长，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从税率下调的幅度来看，这对促进美国经济增长显然是有利的，但所增加的收入是否能够充分弥补下降的收入以及在多长时间内可以实现确实具有不确定性。这可能是特朗普以及白宫方案到了众议院共和党方案那里打了不少折扣的原因。
中国何以应对？
首先，应该加快推进以减税为中心的税制改革，积极应对美国税制改革可能的冲击。无论美国选择什么样的税制改革方案，无论减税力度是大是小，无论税制改革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中国均需要采取积极主动的回应措施，而不是坐等美国最终税制改革方案的出台才加以应对。
第二，应该在中长期内促成新国际税收秩序的形成。当今国际税收秩序的基本框架已有近百年的历史，但越来越不适应新兴市场经济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要求，越来越不适应新经济增长的需要。国际税收秩序正面临变革的关键时刻。考虑到秩序的形成不是一年两年就可以完成的，路径依赖特征决定了这样的变化需要较长的时间，但现在就需要着手。中国要促进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形成，全球人民要和睦相处，包括税收秩序在内的各种经济政治社会秩序都需要与此相互适应，为此，需要找到国际税收秩序构建的着力点，并逐步推进。减税改革至少应该以不破坏良性国际税收竞争秩序为前提。新国际税收秩序的形成并不容易，中国应该起到积极作用，并和世界上大多数国家一起，共同推进。(编辑 李靖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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