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希淼:消费金融下半场,风口在哪 | 南财号online(直播回顾)

日前,中国银行业协会发布了《中国消费金融公司发展报告2021》,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末,消费金融公司资产规模首次突破5000亿元,同比增长5.18%,一边是高速增长的市场份额,一边是“墓地贷”、“三胎贷”等“特色”产品层出不穷,以及不正规的“套路贷”横插一脚,扰乱市场。消费金融赛道为何广受青睐?又该如何健康有序发展?


南财号“南财号online”邀请到重磅嘉宾——招联金融首席研究员、复旦大学金融研究院兼职研究员董希淼,为您诚挚解答。


嘉宾:董希淼

主持人:周湘杰


策划:贾肖明 袁丁

直播统筹:李啸啸 曾婷芳

视频导播:王博

设计:张佳俊


【精彩观点】


·居民消费能力提升是我国消费金融发展的基本支撑

·我国金融业的不断发展为消费金融的发展提供更好的契机

·金融科技的发展助力消费金融市场下沉,提升长尾客源触达性

·大部分特色消费信贷产品合规且拓宽了金融机构服务的边界

·“三胎贷”是一个优秀产品,当前对信贷产品的批评陷入“泛道德化”误区

·特色消费信贷产品最大的问题在于用途跟流向的监控

·科技手段让消费金融“三性”更突出,监管难度加大

·不同从业机构监管标准不一,金融监管“双标”问题仍待解

·补齐监管短板需提高监管制度的法律层级

·征信体系不完善致“共债”问题突出,未来或可推出“共债指数”加强监管

·消费金融下沉并非无止境,获客、风控能力不足的机构过度下沉会造成恶性循环

·大量长尾客户超出债务承担能力

·我国居民杠杆率达72.5%,10年提升44%,在新兴市场比较高

·用户不能突破债偿能力边界,个人每月偿还贷款的支出不应超过收入的1/3

·“量入为出,合理借贷”应是个人借贷准绳


【以下为文字实录】


主持人:截至2020年末,国内消费金融公司的资产规模已经突破了5000亿,当前包括传统的商业银行、消费金融公司,各类互联网公司都在发力消费金融业务。在董老师您看来是什么原因促使这么多金融机构抢着进入消费金融赛道的?


董希淼:我国消费金融市场一个非常突出的特点就是参与机构非常多,在美国消费金融是三架马车,商业银行的消费贷款,信用卡业务以及消费金融公司的业务。在我国除了商业银行的消费贷款,信用卡,消费金融公司的贷款以及分期业务,互联网公司的各种网络借贷业务,还有小额贷款公司以及信托公司,也部分参与了消费金融,提供相应的产品跟服务。

我国消费金融发展速度近几年增长非常快,我想主要有这么几个原因。第一,我国经济这几年快速的发展,居民的收入稳步的增加,居民的消费意识,消费能力在提升,那么这其中就需要消费金融提供更好的支撑,帮助居民进一步提高消费意愿,提高消费能力,这是我国消费金融发展的一个最基本的支撑。同时我们也看到随着经济的发展,社会的进步,老百姓提前消费、改善生活品质的这种意愿更加强烈,所以比较多的人希望通过借贷来更好的改善生活,提高生活品质,这是第二点。第三点,我国金融业的不断发展也为消费金融的发展提高更好的契机。第四点,互联网技术特别是金融科技的发展,也为我国消费金融发展提供了一些支撑。消费金融互联网平台大量发展起来之后,借助电商优势或者社交优势,采集了海量的用户数据,从而得以更加精准地向用户推荐产品,也可以依托这些大数据能够改进一些风险控制。通过这样的一种科技手段,也能够让消费金融市场更加的下沉,能够将服务覆盖面延展到三四五线城市,让原来一些长尾客户无法从正规金融机构享受服务,现在也能够从互联网渠道比较方便快捷的获得金融的产品。基于以上的4点分析,我国消费金融在过去5年内发展确实非常快,增速很高,但事实上我国消费金融发展如果与欧美国家相比,它其实深度广度也还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


主持人:刚才董老师说我国的消费金融业务发展非常快,竞争也是非常的激烈,然后目前我们也看到,有一些机构或者互联网平台,对贷款产品有一种过度营销、过度包装的情况,比如有的直接推出了“墓地贷”、“三胎贷”等特色的消费信贷产品。对此董老师你怎么看?


董希淼:我在南财号上发表过一篇文章,“二胎贷彩礼贷墓地贷……该如何理性看待特色消费信贷产品?”如果大家有兴趣还可以再看看我的文章,但是这情况确实发展非常快。我当时写文章的时候还提的是二胎贷彩礼贷目的贷,现在已经从二胎贷演变成三胎贷了,就像刚才周老师所说的,总体而言,这些特色消费信贷产品基本满足了特定用户群体的需要。产品本身总体上是合规的。我觉得我呼吁的一点就是我们要正确看待这些特色消费信贷产品,总体上它没有太大的问题。

特殊消费信贷产品,我分析过一共有三种类型,一个是针对特定人群的,你比如说二胎贷,三胎贷,针对就是要养二胎三胎的。第二个是针对特定场景的,比如说之前说的彩礼贷,针对婚庆这样的场景。第三种是特定人群跟特定场景结合起来的,比如说之前一些银行,针对抗疫一线的白衣天使,推出抗疫勇士贷。

这些特色消费信贷产品,一般额度不高,在30万以下,风险相对较低,一般也不用抵押担保是信用贷款,那么审批上有一些绿色通道,利率上有一定的优惠,所以对用户来说是较好地满足了这些特定用户特定产品的需求,那么同时它也拓宽了金融机构服务的边界。

但这里边需要注意三个方面的问题,第一,特定人群应该是具有正当职业信用良好的人群,不能为非正当主义的人群提供信贷支持。比如有特定人群从事赌博的,从事贩毒这些违法活动的,你就不能向他提供特定场景;不得嵌入到法律法规和相关制度禁止的场景,比如不能为比特币这些虚拟货币的交易提供信贷的支持。

第二要加强信贷资金用途和流向的监控,确保贷款不被挪用,也要防止信贷资金违规流入楼市股市,这个也是要注意的。我觉得特色消费信贷产品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用途跟流向的监控。他说他贷了二胎贷三胎贷,他是不是用来养娃,还是说悄悄又去买股票或者去炒房子,这样就不行。

当然我认为特色消费信贷产品在营销宣传包装方面还要注意适度,那么合规跟适度,这是特色消费信贷产品宣传一定要注意的两个关键词。合规就是说,推出的这些产品,要基于正当的职业,要基于真实良性的场景;然后要适度,不能过度包装,不能虚假宣传,特别是利率,这些关键的信息要披露要全部全面准确,尤其是不能夸大其词,不能过度包装。除此之外,我觉得这些特色消费信贷产品并不存在其他方面的问题,比较遗憾的是现在的网络上对这些特色消费信贷产品的批评,不是基于金融产品的实质,而是上纲上线进行泛道德化的批评,这是比较遗憾的。比如三胎贷,我认为三胎贷是一个非常好的产品,应该鼓励金融机构继续探索和创新,为在孩子抚养教育过程中,有需求的这些特定的人群提供更好的金融服务,没有问题,这样的产品应该进一步鼓励。当然我们也希望银行能够更好地创新这样的产品,也要在信贷利率上能够给予一定的优惠,更好地响应国家鼓励生育的这样的一些大的政策方向。


主持人:随着监管机构对消费金融的监管更加深入和细化,对包括银行、消费金融公司、保险机构、金融科技公司等在内的各类参与主体都提出了更加明确的具体的要求。您认为当前国内消费金融领域还存在有哪些需要加强监管的问题?


董希淼:我国消费金融市场参与主体众多,这一特点也为加强监管带来了一定的挑战。特别是随着这两年科技手段的大量应用,也让消费金融的一些风险隐蔽性更强,复杂性更强,以及传染性更强,就是说具有更突出的三性,隐蔽性、复杂性跟传染性。所以我国消费金融市场的监管确实难度很大,还需要进一步加强。首先我想要明确几个原则,第一要加强消费金融市场持牌监管。近两年来,我国金融管理部门特别强调从事金融业务必须接受金融监管,从事金融业务必须持有金融牌照,这样的两个原则同样适用于消费金融市场。但是我们看到一部分消费金融从业机构,它是游离在监管之外的,比如说前几年这些互联网平台基本上就没有接受监管,或者说没有接受同样的监管。第二就是从事金融业务必须持有金融牌照,没有金融牌照不能开展金融业务,所以一些没有金融牌照的消费金融从业机构,要么是与电商机构加强合作,提供助贷等服务,要么只能退出市场。第二点要坚持一致性监管的原则。近两年来,随着金融监管的加强,原来一些有在监管之外的消费金融从业机构,比如说一些网络平台,逐渐要开始纳入到监管体系里边,但是它所接受的监管标准是不一样的。只要同是同类的业务必须接受同样的监管标准,既是防范消费金融风险的需要,也是维护市场公平竞争,推动市场健康稳健发展的必要之路。比如说我们就看到原来一些大型互联网平台,通过小额贷款公司,网络小贷公司向消费者发放类似于花呗、借呗这样的消费信贷产品,但是它杠杆率非常高,它是按小贷公司的标准来接受监管,跟商业银行消费金融公司它的监管标准,无论在资本充足率杠杆率等方面,这个差别就非常大。所以要坚持同样的业务接受同样的监管标准。第三点要进一步完善监管的法律制度、行政法规。就是要加强制度建设,这里有两点。一方面要提高相应的监管制度的法律的层级,我们现在消费金融领域相应的监管制度层级都比较低,有一些是部门规章,有一些是规范性的文件,所以在必要的时候,要对消费金融领域进行立法,或者说出台一些行政法规,提高消费金融领域的这些监管制度的法律层级,提高监管的威慑力要,补齐一些监管的短板。第四点我觉得要加强金融基础设施建设,特别是要进一步完善征信体系,通过更加完善征信体系,一方面为消费金融发展奠定一个更加良好的基础,另一方面也为监管的加强来提供更好的支撑。比如说现在消费信贷领域,消费金融领域很突出的一个问题是什么?是共债问题。就是我们说的多头借贷,一个年轻人申请了15张信用卡,向三四家消费金融公司申请贷款,同时它又在好几家网络平台进行借贷。征信体系不完善,单一的机构是很难发现这些问题的。即使发现了也都已经是事后,他已经欠了一屁股的债了。完善征信体系之后,我们可以采取进一步的监管措施,比如说推出一些共债指数,比如说通过一些征信公司,比如说监管部门可以对消费金融这个领域,提出一些个人借贷总额的监管的要求,比如说你不能在超过三家以上的消费金融机构借贷,借贷的总额不能超过年收入的两倍等,提出一系列量化的要求。要加强监管,还要进一步应用监管科技的手段,来提升对消费金融监管的能力和效力。


主持人:有观点认为消费金融下半场的风口是掘金广阔的下沉市场,这样的观点董老师您是否同意?


董希淼:这样的观点我并不赞同。一方面这几年的消费金融市场不断下沉,从三四线城市到四五线城市,大量长尾客户成为消融的服务对象。我们一方面要肯定这个趋势发展,一定程度上扩大了消费金融的覆盖面,满足了一部分长尾客户的需要,一定程度上它具有普惠的一些特性,就是说在“普”的方面,这几年发展非常快,但是在“惠”的方面其实是做得并不好。而且“普”它并不是一味地下沉,就是说消费金融的下沉,它是有边界的,它这个边界我觉得有两个,对金融机构或者从事消费金融的从业机构来说,是有能力的边界的。你如果能力不足,你就不能过度下沉。所谓通过高收益来覆盖高风险,这已经被实践证明是不可行的,反而会造成很多高借贷等等问题,再造成共债等问题。如果你的能力,这其中包括风控的能力、获客的能力等等这些不足以支撑你下沉,你就不能过度下沉。风控能力不够,过度下沉会产生大量的不良贷款。获客能力不足的公司过度下沉,只能像很多互联网公司去买流量,运营成本会非常高,成本转嫁给用户,用户的借贷成本就很高,这就会造成一个恶性的循环。对用户来说,对借款人来说,也不能突破你的能债务的边界,我们可以提前消费、借贷,但是一个原则是适度。如果要有个量化的指标、量化的参考的话,一般来说一个人有正常收入的,你每个月再偿还贷款,包括利息跟本金在内,偿还贷款的支出不能超过收入的1/3。

 

主持人:作为消费者,我们应该怎样选择正规的金融机构,从而避免“被套路贷”“被校园贷”?


董希淼:对金融消费者来说,我觉得第一个问题并不是说选择消费金融从业机构的问题,第一个问题是要对消费金融有一个正确的认识,对消费信贷有一个正确的认识,也就是说我们一定要正确认识借贷,一定要量入为出,合理借贷,这8个字是一定要坚持的。你一定是在借贷的时候要综合考量你的债务的承受能力,你现在和未来收入的增长的情况,当然这增长既可能是正增长,也可能是负增长,还要考虑到各种可能发生的突发的事件,要综合考量你的收入,你的风险承担能力,再进行合理的借贷。所以对消费借贷消费信贷一定要有个正确的认识,正确认识、正确用好了消费金融产品工具,它能够帮你提高生活品质,帮你改善生活,让你提前享受,这都没有问题。

第二个问题就是如何选择正规的消费金融机构。所谓的正规消费金融机构,在我国其实就是两类,一个就是商业银行,可以提供消费贷款,也可以提供信用卡业务,还有就是消费金融公司,我国现在有消费金融公司30家,已经批准筹建30家,已经批准开业是29家消费金融公司,很多媒体朋友喜欢加一个持牌消费金融公司,其实正规的消费金融它不用加持牌的,经过中国银保监会批准成立的消费金融公司才是消费金融,没有经过中国银保监会批准的就不是消费金融公司。

选择了正规的金融机构之后,还要选择适合自己的产品跟服务,不是说正规金融机构提供的产品和服务都适合你,这个产品和服务上还要进行选择,这里边就要对产品的期限,对产品的价格的选择。在选择产品的时候一定要把利率要看清楚,它是月利率是日利率还是年利率,有时候有些机构标示的是日利率,万分之五、万分之三,看起来非常低,转化一下,年化利率就是18%,已经不算低了。所以你一定要有一个准确的判断跟比较,以一定要充分考虑自己的情况,没有最好的金融产品跟服务,只有适合你的金融产品跟服务,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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