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薄荷

猫巴士·童月

在网上购得猫薄荷一大罐，自此，四猫小憩或高歌时不敢打扰，唯恐无意中扼杀了思索的哲学家或诗人。

听说过猫薄荷已经很久，其英文名Catnip，唇形花科，学名假荆芥。不过，我更喜欢它的别名：猫酒。将绿叶紫花切细晒干后，它是猫的麻醉品和兴奋剂。拿给四猫一小撮，半分钟后，一猫舔净了碎末停留过的每一厘米地面，一猫口水长流，以头抵着罐子翻滚，两猫为争最后一瓣花萼搂抱扭打。5分钟后，它们突然警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但神情依然有些怔怔。

据说猫薄荷有致幻作用，泡在水中，或许就是猫族的苦艾酒。从缪赛到海明威，文人酷爱苦艾酒。不明白苦艾（wormwood）这种治疗肝炎和风湿病的植物加上酒何以成为文人的神礻氏。忘记最初在口腔中留下的金属味道，它会让你看到“你想看的无比奇妙的东西”。说这话的王尔德，一日独酌后，“感觉大簇大簇的郁金香，就在我脚边挨挨擦擦”。

我不知道那些被麻翻的猫是否有幻觉：它的背上盛开一整个花园，大枝大枝的猫薄荷鲜草挤挤挨挨，捉到老鼠的时刻，它尽可以躲到自己背上独自逍遥；或者，它是神奇猫巴士，哈利·波特的朋友，随叫随到，代替飞天扫帚送她到安全地带。它会因幻觉创作出先锋绘画或摇滚音乐，不信请听它夜晚的歌唱，看猫沙盆中的地图。

有了猫薄荷，猫离诗人不远了。也许四猫在网上早已是成名写手，只我一人不知道，直到一天下班后，发现水杯中残留猫薄荷和红酒。

瞒着猫偷尝一颗草种，5分钟内等待反应，但只有口腔微微的清凉苦涩。据说猫薄荷对人亦有药用，能刺激中枢神经、减轻骨骼或平滑肌的痉挛、治疗消化不良和腹泻，甚至有治疗脱发之奇效。想起去年曾经一天一夜狂嗝不止，到医院打一针“阿品脱”舒缓痉挛的横嗝肌才得以解困。早知猫酒有平缓作用，牛一样吃草就是了。

我敢吃它，因为事先查了资料；猫喜欢，因为它和植物神秘的沟通。它能感受到植物的健康状态，植物的韵律，植物生长的目的，还有植物的功能。

忽然想起威廉·豪夫的童话《矮子鼻儿》，英俊少年小木克因得罪了前来买菜的巫婆，被她施了一种“蔬菜”魔法，变成长鼻子驼背，只有找到那种有魔力的缀黄边的小红花“喷嚏菜”，才能恢复原形。童话永远是皆大欢喜的结局，而我担心，也许，猫族喜欢闻猫薄荷，只因它们曾被施过同一种魔法。也许哪天我回到家，不见猫咪，只见两对英俊少男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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