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ke money,No art

21世纪经济报道
2006-08-21 07:00

Make money,No art

在中国当代艺术品的投资狂潮中,收藏市场的价值衡定标准已变得十分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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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蒲鸿 图/迢迢

撩起当代艺术市场的面纱

批评家鲁虹8月中旬刚刚在深圳结束了他“城市皮肤”展览的开幕酒会。展场外,立着一块橘黄助盲站牌,这是艺术家戴耘《触摸》系列的一部分。“我们要用肉身知觉的方式来感受城市,它会像我们自身的肌肤那样去感受温度,湿度,触觉,痛感。”展览小册上如是写着。

在鲁虹看来,当代艺术至关重要的问题,是如何走向公众。近几年,当代艺术家们放低姿态,从边缘、对抗变为主流、合作。他们想如同皮肤一般敏锐地感受当下文化的状况和处境。然而,一位批评家却质疑:“当代艺术在走向公众,公众可以走向当代艺术吗?”

由于长期以来处于半公开状态及媒体的反复误读,公众与当代艺术的隔离可以料见。两个月前,深圳地铁置入王广义、张晓刚、岳敏君三位当红艺术家的壁画。当地一家媒体的评价是,“方力钧的《欢乐颂》,塑造了在花丛中奔向大海的一组儿童群像。”其实,熟悉方力钧的人都知道,即便这群背对人群,奔向潮线的光头小人羞于面对大家,仍然可以辨出这就是他符号化且丑陋的“光头君”。

将所有目光突然聚焦于当代艺术,主要是因为近两年来此一领域收藏和拍卖市场的疯涨形势。尽管有业内人士早在2004年便预料当代艺术市场前景可观,但没人想到第一次井喷来得如此迅速。2005年,国内艺术品成交额是134.08亿元,而2001年仅为6.36亿元。其中当代艺术的比例涨幅尤为可观。

众多拍卖的当代艺术品中,又以油画引人注目。2005年开始,一批后起写实主义画家的作品不再以一两万的增幅稳定上扬,而是几十万地暴涨。在今年香港佳士得春拍上,朱德群的油画《红雨村,白云舍》以2588万港元的拍价创中国油画市场最高价。

其它门类的当代艺术,如录像、装置、摄影则异军突起,甚至连长期备受争议的行为艺术也堪称暴利。行为艺术家张洹,十年前还在北京东村的一处烂厕所里招苍蝇,如今他的行为作品《为鱼塘水位增高一米》已卖至7.8万美金。摇滚音乐人左小祖咒对此笑道:“你很难想像现在的艺术家有多富有,如今张洹能在曼哈顿买自己的房子。”

艺术的阴谋,还是市场的泡沫

对于当代艺术市场的火爆,批评家栗宪庭表示无奈。在他看来,几年前方力钧十几万已显可观的画作,如今轻而易举翻至几倍。正是1990年,他提出的玩世现实主义,使《时代周刊》在评介方力钧时,说:“(他的画)不是一声哈欠,而是一声怒吼。”16年后,方力钧已背转身去,跑向大海,他在北京后海的荷花市场打理着自己的酒庄。而栗宪庭,这位传奇色彩的革命批评家,在西方人眼中,也变成书斋中伏笔案前的苦修者。

相比于此,以独立批评见称的王南溟则直言不讳,以“后殖民主义”高调指斥此一现象。认为海内外的当红艺术家滥用东方符号和中国牌,投机艺术市场,迎合西方胃口。

事实上,中国当代艺术与西方渊源甚深。1993年第45届威尼斯双年展,栗宪庭应邀带着一群来自中国的远房表亲,背着一箩筐政治波普符号出来看世界。这一年推出的16位艺术家多为今日市场的一线人员。

在国际各路知名展会上,中国当代艺术也日渐活跃。2006年的巴塞尔艺术博览会上,共有两家中国画廊参与会展。这意味着不但需要承担2万欧元以上的展位费,还需与全球上千家画廊共同竞争,并取得成功。与此同时,被画廊带去的艺术家周铁海的6幅画作均为外国收藏者悉数卷走。

但在被称为“艺术市场晴雨表”的巴塞尔艺术博览会上的崭露头角,并未能打消投资者对市场泡沫的顾虑。针对2005年的井喷状况,多数人士表明,其中“80%是炒价,20%是收藏。”由于存在大量市场短线炒家,其泡沫程度可见一斑。

另外,目前拍卖机制尚不健全,“枪手造假”,炒作虚高价位等暗箱、黑幕也频有发生。这造成虽然拍卖场面持续火爆,不少拍卖公司也只能拍出一场便宣布倒闭。而且,存在全

国拍卖行业的虚报成交数,也增添了个中泡沫成分。

2006年春拍中,除了几位当代艺术家的画作继续拔高外,内地艺术行业拍卖走势普遍偏软,以至于媒体长吁短叹,2005年的泡沫局面终于落幕。

最后一个是傻瓜?

一位处于市场一线的专家表示,今天的中国当代艺术市场,谁成为最后一个买家,谁就是傻瓜。

一方面,它反映出艺术品交易的风险性;另一方面,它也暗示了在当今经济形势下,艺术品如同流通货币一般,人们用它转移、增值自己的财富。一个投机者可能一夜暴富,但一名出色的收藏家则应同时具备眼力、耐心和气魄。

实际上,理性的投资者应该仔细分析中国当代艺术市场,它的井喷背景是中国经济的持续高速增长。官方主流体制也在逐步接纳素以好斗闻名的当代艺术:2005年中国第一家当代艺术博物馆OCAT在深圳成立;由于85新潮一代艺术家逐渐接过话语权,像中国美术馆、广州美术馆这样的官方一级美术馆也将增加当代艺术的比重。

同时,于1998年成立的中国当代艺术奖CCAA今年也与新闻传媒合作,公开举办了它的第四届评选。CCAA的创办者是瑞士人乌利·西客,如今已拥有4000余件中国当代艺术品。尽管像他一样专门从事中国当代艺术的国外收藏家不出十位,越来越多的国外藏家和机构却将眼光瞄准了中国。

虽然中国当代艺术在欧美艺术品市场中所占份额微乎其微,但很有可能成为欧美艺术品市场长线调整的重要目标。由于欧美经济增长速度明显趋缓,2000年下半年,纽约艺术博览会已呈现出市场疲软的征兆。另一方面,长期作为艺术中心的日本,即便其艺术体制较之中国更为健全,但80年代经济增长的结束使得当代艺术市场迎来长达十几年的冰冻期。由此,有文章表示,亚洲艺术中心正由东京向北京偏斜。

而且,中国当代艺术品增值空间十分广阔。2006年纽约苏富比亚洲当代艺术专场拍卖中,拍价最高的张晓刚油画《血缘:同志第一百二十号》仅为97.72万美金。而维也纳分离派画家克里姆特的油画《阿黛尔·鲍尔夫人》,则被纽约藏家以1.35亿美金的天价收走,刷新了由毕加索的《拿烟斗的男孩》以1.04亿美金保持两年的纪录。

正如乌利·西客说,当代艺术家们已经超过了他们创作的承载力。尽管谁都知道过度商业化无益于艺术,但那仅是一个道德问题。目前最时髦的口号是:Make money,noart,而艺术似乎从未面临如此令人不安的合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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