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慈欣:写作科幻,就像生活在两个平行世界

2014-06-23 07:00

“科幻的种子在意识的深处是一直存在”《21世纪》:你周围的人,知道你是非常有名的科幻作家吗?刘慈欣(以下简称...

“科幻的种子在意识的深处是一直存在”

《21世纪》:你周围的人,知道你是非常有名的科幻作家吗?

刘慈欣(以下简称刘):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但大家不在意。大家不会认为这是个很大的事情。假如我是莫言那样,写主流文学的作家,就不一样了,他们要是知道肯定会肃然起敬。在我们内地基层人们的心目中,科幻是个哄小孩的东西,分量很轻,这个人下了班 ,没事干,写写科幻,赚两个稿费,这很正常,没有人太在意这些事情。我和我的同事一起喝酒聊天不谈科幻,从来不谈。因为他们不感兴趣。在大家看来,科幻是工作生活之外,一个很悠闲的东西,而且是很低幼的一个东西。

《21世纪》:可以说说你的科幻历程吗?

刘:我最早接触科幻是在上小学的时候,还是“文革”时期。当时书籍很少,父亲初中毕业,是军人,后来转业去了北京煤炭设计院。中国在五十年代,文化是很开放的,父亲买了很多书,后来我很吃惊,都是很高大上,什么莎士比亚,托尔斯泰,巴尔扎克, 并不是说父亲层次有多高,而是中国在五十年代,所有的书都“高大上”,他买不到别的书。后来因为“文革”,父亲下放到山西,他是煤炭设计院,下放到煤炭系统。父亲就把书都带到了山西。

在“文革”期间,五十年代的出版物很多被禁。父亲就把书推到床下面,不让看,因为看这些书要是让老师知道了,虽然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但总归是影响不好,会被批评。但是,那个时候实在没什么书可看,我就偷偷翻出来看。但是那些世界名著也看不懂,也不理解。就翻到凡尔纳的书,《地心游记》,当时就觉得很吸引,这大概是成为一个科幻迷的开始,但后来相当长的时间没有看到第二本科幻,后来也还是在“文革”期间,看到第二本,苏联的,叫《宇宙神曲》,也是五十年代遗留下来的书,但那是别的孩子的书,偷偷地看,也是相当吸引,后来就真的,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看到科幻小说了。再后来看到科幻是在七十年代,改革开放,文化市场全面放开了,虽然是全面放开,但是并没有新的东西出来,他们就把五十年代的老版,就这么紧急印出来卖,凡尔纳的作品,威尔斯的作品,再往后那些西方的现代的比较经典的就进来了,包括阿西莫夫,克拉克,海因莱茵的,大量地引进了。科幻对我,渐渐由吸引,变成了“迷”,后面顺理成章就开始了写作。

七十年代的中学生不像现在,压力没有这么大,开始写,也开始投稿,但都被退了。那个时候的大陆有个奇怪的风潮,千千万万的人不干别的,都在搞文艺,都在写小说,都在投稿,稿子特别多,所以,被退稿也不奇怪,那种现象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21世纪》:从中学时代开始写作,到1999年首次发表作品,经历了十多年,这中间你是怎么坚持的?

刘:因为大环境和小环境的原因,八三年之后,有十几年的时间,科幻出版处于低谷,开始几乎是零,后来慢慢有些复苏,主要是些翻译作品,还有些边缘的科幻作家,比如像朱苏进,乔良,几位军队作家,发表了一些作品,像朱苏进的《四千年前的闪击》,《祭奠星辰》,像乔良的《末日之门》。后来政府对科幻的态度起了很大的转变,九七年还在北京召开了科幻大会,从那以后,科幻开始复苏。

这期间,具体到我,当然也没有什么创作余地,因为我不像有些人,“写了是给自己看的”,我写了肯定是给别人看的,不能发表,我写它干嘛。但是这十年间,也写过些东西,像《超行星纪元》,就是九零年左右写的。但是没有机会发表,后来人们看到《超行星纪元》和我其他作品风格不太一样,它不是那么很纯的科幻,原因在于当时科幻不能发表,我就试图写得像科幻又像主流文学这样的东西,目的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发表的可能。当然,最后也没有发表出来。

至于说到怎么坚持,其实没什么可坚持的,科幻是我的一个爱好,但是没有了也就没有了,并不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生活还有别的方面的内容。我作为一个计算机工程师,对计算机技术也很着迷,还自己编各种各样的程序,当时对游戏也特别着迷,甚至着迷的程度不亚于科幻,那时候游戏很简单,都是单机游戏,没有网络,但也很让人着迷。我前两天还参加了网易游戏《天下3》的制作,别人都不理解,以为我为了赚钱去的,其实当年我和迷恋科幻一样,迷恋过游戏,只不过后来没有精力,就放弃了。这十来年就这么过来的。中间有一段时间,科幻几乎从我的生活里淡忘了,消失了,就是完全不想它了。

但科幻的这个种子在意识的深处是一直存在的。科幻复苏了,这个兴趣也就随之复苏了。整个中国科幻,包括我个人,是和大时代密切相关的。不管是科幻的命运,还是你个人生活的走向,肯定是和时代密切相关的。

“不能把科幻的东西混到现实生活中来”

《21世纪》:记得有位天文学家说过,我们对宇宙的了解是以牺牲人在宇宙中的地位为代价的,这个也可以理解为人跟科学的关系,你怎么看人在科幻中的地位?

刘:人在文学中地位和在科学中地位正好相反。人在政治、社会、文化中的地位是不断上升的;但是在科学中,人越来越被边缘化,开始是宇宙的中心,后来太阳系的中心也不算,再后来银河系的中心也不算,到现在你要看看人在宇宙中的位置,卑微得连尘埃也比不上,太渺小了。而且从生物学上看更是如此,以前人们认为生命是独特的,有活力在里面,后来发现没有什么活力,人所遵循的自然规律和无生命物体遵循的自然规律一样,一个人死去和一块冰化掉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这是生物学上对人的致命打击。人在宇宙中的渺小,给我带来的感受不是自卑、自怜,而是震撼。我没有考虑我多小,我是在想宇宙有多大。这种震撼就是给人宏大又空灵的感觉。人类中心论即便是真的,它无法给予这样的感受。人如果是中心,宇宙就很狭窄,就没有美感了。科幻中那种宏大的美就没有了。

我对科学的态度是一样的,它所揭示出来的画面,尺度,会给人既敬畏又兴奋,又向往又好奇,一想想宇宙中有那么多数不清的世界,心旷神怡。这也是科幻的魅力。这种魅力,主流文学没有。主流文学的宇宙观还是托勒密时代的。在这帮主流文学作家的意识深处,太阳还是围绕着地球转的,他们心目中的整个宇宙,如果比作是一大片沙漠的话,地球这粒沙子上因为有人就成了金沙,其他沙子都没有存在的价值,也没有意义,根本也不用去关心,更不用描写。但科幻不是这个样子,科幻关注的是,我们极其渺小的人,跟极其宏大的宇宙之间的关系。

《21世纪》:那理性可以用来解释你的小说里人跟人之间的关系看起来没有那么复杂吗?

刘:这倒不是。有两个原因,第一,科幻是一种类型文学,类型文学里,人物的性格可以鲜明,但不能太复杂,科幻小说也好,科幻的电影也好,如果人性弄得太复杂的话,读者就很难被吸引。但可以适当地复杂,比如邪恶的人身上有某种正义的东西,但要适可而止,要掌握一个平衡。第二,即便我想复杂化,我也没有这个能力,我工科出身,现在是个工程师,我在文学上的涉猎也不多,我的文学能力是有限的。这是大实话。所以,在我的作品中,人跟人之间的关系可能很有穿透力很震撼,但是很简单。

《21世纪》:你现在的工作是计算机工程师,但是你写科幻,或者说你进行你的科幻思考,要投入创作,这之间你还要抽离,有的作家说有时候人格是分裂的,经常需要在不同身份之间切换,你有这个问题吗?

刘:写作科幻,就像生活在两个平行世界一样,一方面是科幻的世界,一方面是现实的世界,这两个世界完全不交叉,这种分裂感不光是我一个人有,别的人也有。对我,首先要把两者分开来,千万不能把科幻的东西混到现实生活中来,不能让科幻的思想影响自己的行为方式,包括和人相处的方式,工作的方式,否则就很糟糕。更具体的是写作的时候,如何克服这个,那就是很具体的办法,因为有工作,所以很难像专业作家那样有大块的时间去写作,我写一部长篇的时候,我先把这个这些在脑子里想好,不是想提纲,我从来不写提纲,细节都想好了,最后写的时候很快,想的时间很长,可能有一年,两年,写的时候三个月,就跟打印出来一样。必须这么做。因为想的时间很容易找,写的时间就不容易找了。你说的分裂确实是存在的。

中国科幻将迎来它的黄金时代?

《21世纪》:中国的读者基数这么大,但是,是什么制约了科幻读者的数量?

刘:一般以为,中国的科幻读者不是很多,主要是因为我们的科学思想不普及,人们的科学素养普遍也不高。这个说法看起来有道理,其实不准确。欧洲和日本的科学普及和民众素养肯定比我们高,他们的科幻发展还不如中国,他们的发行量,他们的长篇科幻最多和我们半斤八两。美国科幻的黄金时代在三十年代到六十年代之间,但是那个时候美国人的科学素养肯定比八十年代以后的美国人的科学素养要差,那个时候,美国的大学也还没有普及,但是,美国科幻恰恰是在八十年代以后衰落的。至于什幺制约了我们的读者的发展,事实远比这复杂。

中国的科幻读者和美国的科幻读者最大区别是什么,中国的科幻读者低龄化,大多数是学生。美国的科幻读者大部分都在四十岁以上,国内的评论家和科幻作家很羡慕美国的读者,觉得他们成熟,能认出阳春白雪的作品,他就不想想,这些人死光了怎么办,后来的人呢,看不到来者了。这是一个极其残酷的现实,这就是我说的衰落的涵义。这些四五十岁的读者死完以后,美国就没有科幻文学了,这毫不夸张。原因很多,美国的评论是说,美国的奇幻文学,电子文化,等等的崛起,都是原因。

《21世纪》:奇幻文学会替代科幻文学吗?

刘:它现在已经替代了。

《21世纪》:那你怎么看奇幻文学的未来?

刘:奇幻的幻想没有科学依据,科幻的幻想有科学依据,但这中间有模糊地带,很多作品很难说是科幻还是奇幻,这种模糊的作品越来越多了,但同时也不能把科幻和奇幻混为一谈,有个作者说得很好,你不能因为有清晨和黄昏,就否定白天和黑夜的存在,意思是说,现在清晨和黄昏越来越多了,就是这种既不像白天又不像黑夜的作品越来越多了,但不能否认有纯粹的科幻和纯粹的奇幻。但我也不认为国内有种看法,认为奇幻的门槛低,好些又容易看,科幻作品门槛高,又难写,读起来也不容易。没那回事,任何文学体裁都有平庸之作,都有经典之作。都不容易写。我是写科幻的,这两年有一部作品很吸引我,叫《冰与火之歌》,就是一部奇幻作品,我唯一看下来的一部美国剧集,就是这个《权力的游戏》。所以,科幻和奇幻写起来都不容易,都有独立存在的理由。

《21世纪》:你怎么看科普跟科幻的关系?

刘:在科幻的发源地,美国还是欧洲,科普和科幻是分得很开的,双方之间关系并不大,虽然像一些大师的作品,像黄金时代的那种,坎贝尔,克拉克,阿西莫夫的作品,其中有很多科普的内容,但是他们没有那么刻意去做,他们写科幻不是为了传播科学知识,但是在中国,这可能和鲁迅先生有关系,鲁迅翻译了凡尔纳的作品,他还写了一段文字给科幻小说定义,就是说,科学对我们国人来说,让人昏昏欲睡,但把它编成故事,就很生动,经以科学,纬以人文,这就成了中国科幻发展的一个定义了。这当然和鲁迅在中国至高无上的地位有关系,另外,也和中国的现实环境有关系,中国科幻是在清朝末年出现的,历经民国,这个时期正好是中国呼唤强国因素的精神状态之中,所以,科幻成为普及科学的一种工具,但是到了五十年代就完全工具化了,文学的功能十分淡化了。有评论家认为是受到了苏联的影响,我不同意,因为当时的苏联的科幻已经出现了《仙女座星云》、《太空神曲》这样的作品,这和当时的中国的科幻理念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的中国科幻已远离科普的概念,但是在一般大众的心目中,科幻还是和科普联系在一起的。科普型的科幻曾经是中国自己创造出来的有中国特色的科幻文学的一种,但现在完全消失了,很让人遗憾,科幻当然不是为了科普而存在的,但是科普型的科幻还是应该和文学型的科幻同时存在,西方就有完全科普型的科幻,最着名的就是《二维国》,还拍过电影,但中国现在没有这种东西。很遗憾。

《21世纪》:那你怎么看中国的读者低龄化的现象?

刘:中国现在所处的时代和美国科幻的黄金时代很相似,美国那时候读者主体也是年轻人。可能科幻文学本身发展的前期阶段,就是有一种充满青春活力的、天真烂漫的东西,包括它对未知世界的描写,对探索欲望的展现,符合年轻人的思想状况。但是科幻经历了七十年代新浪潮以后,美国科幻曾经极力讨好主流文学,向主流文学靠拢,试图获得主流的承认,他们把现代文学和后现代文学的表现手法用到科幻里面,让整个科幻文学的视角从宇宙收回来,越来越个人化,越来越内心化,这和青少年的状态是矛盾的。这个可能是他们读者断层的原因。当然还有其他很深刻的原因,技术发展,社会发展。中国现在正处于一种快速工业化的进程,现在各种机会,各种挑战,各种危险是并存的,我们的未来是充满希望也同时充满各种未知,在这种环境之下,科幻文学表现出来的精神倾向最容易得到人们的认可,现在的美国社会已经过了那种奔腾期了,已经出现老态了。他们的文化,他们的社会,不能说他们衰老了,但已经过了很青春的时代了。那么人们对美国未来的期待,显然不如对中国未来的期待,更充满一种神奇色彩,中国的未来的不确定的因素更多,神奇的东西更多,但美国的未来,不是说它有多糟,而是没有什么可以期待的了。

《21世纪》:照你的说法,中国的科幻文学会迎来它的黄金时代吗?

刘:这个说起来复杂了。现在整个叙事文学在多媒体的冲击下,都呈现了衰落状态,一种夕阳状态,科幻是在文学这个大船上,大船在往下沉,科幻文学自然也跟着往下沉,我一直在说,我们在一艘正在沉没的大船上扬起风帆,这是从狭义上说,科幻作为一种叙事文学,不可避免地在衰落。但从广义上说,科幻渐渐由一种文学体裁,变成一种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渗透到社会、政治、经济的方方面面,这种思维方式以前是没有的,这是一种介于科学与文学之间的新的思维方式,那么从这个意义上说,科幻作为一种文化,必然会迎来黄金时代,但这个黄金时代本身已经把科幻泛化了。

《21世纪》:我们通常会认为,如果中国科幻可以迎来自己的黄金时代,那它不应该是只有一个刘慈欣,应该是群星璀璨,才有所谓黄金时代,你觉得会有这样的时代到来吗?

刘:有可能。首先这个中国的科幻作家群体和其他的类型文学的作家群体还有点不同之处,他们更精英化一些,像中国的这些经常写科幻的十几二十几个作家里面,三分之一都有博士学位,这在其他的类型文学作家队伍里是看不到的。这些作品的欣赏趣味可能也和草根读者有一定的距离。这也需要出版方,和相关的业者,要靠他们去开发有潜在的读者。另外,像影视方面的进展也会推动创作的进展,所以说,出现一个繁荣的作家群是完全有可能的。

科幻需要情怀

《21世纪》:那你怎么看影像作品对推动科幻文学的关系?中国到目前为止,为什么没有出现自己的有质量的科幻电影?

刘:可能很多人不同意我的看法,科幻本质上就是靠影像来表现的一种作品。如果当初就可以用影像来表现,科幻小说就根本不会出现。科幻跟现实主义文学不一样,一个主流文学描写一个农场,描写一个家庭,马上人们就可以在脑子里出现画面。科幻完全不同,想像力越丰富的科幻文学,那个东西只存在于科幻作家的脑子里,人们迷恋文字的魅力有时候是盲目的,文字的魅力其实是极其有限的,有些东西你用再好的文字也是无法表现的,只有用影像呈现。很多人不承认这一点。其实,中国的科幻电影呼声是很高的,无论是民间还是官方,还是影视从业者,虽然目的都不一样,观众想看到,很容易理解,政府会觉得美国的科幻大片占据了我们这么大的份额,我们自己没有怎么行,至于业者,好理解,这个东西赚钱嘛。这几年一直在努力。

《21世纪》:那为什么没有作品出来呢?

刘:去年,内地有很多中低成本的电影都意外地获得成功,《西雅图》,《致青春》,《泰囧》,《小时代》,这些一般投资在五千万左右,而票房少的拿五六个亿,多的十几个亿,拍一部具有一定质量的科幻,投资在两到三个亿,两到三亿就可以拍五六部刚才说的这些,五六部里面有一部成功就赚了,而要是投资两三亿投资科幻,根本没有成功的把握,而且没有任何经验,太冒险了。

当然,还有另外的原因。我参与科幻电影的策划三年了,最大的障碍在于,能拿到资源的导演根本没有科幻的情怀,科幻是需要情怀的。知识可以弥补,情怀没办法弥补。至于科幻的情怀是什么,我也很难一句话说清楚。我曾经陪一个导演去看《地心引力》,那个电影从头到尾透露着导演对外部世界,对科学探索的一种感情,卡梅隆能乘着深潜器下到马里亚纳海沟,我给你钱,给你深潜器,你愿意去干这个事情吗,你有兴趣干吗,这才是最大的障碍。有情怀的新一代的导演出现了没有,出现了,新一代的很多的人,有科学情怀,对电影也很熟悉,但是他们年轻,拿不到资源。所以我说,中国科幻电影的太阳可能从一个意想不到的那个地方升起。什么地方,微电影。中国现在有很多微电影已经相当的科幻了,很成熟,技术,构思,都非常成熟,等这些年轻人能拿到大片资源的话,我们的科幻电影就会出现繁荣的局面。

《21世纪》:我们可以回过头来讲你刚才讲到的科幻需要情怀的这个观点吗,这是值得深入去理解的一件事情。

刘:对,这是非常关键的一点。这个可以往深了谈,比如从美学的角度,前一阵不是有那个嫦娥探测器的事情吗,我在网上看到一篇评论,就说到了科幻的美学观,他说我们传说中的月球是很美的,嫦娥啊,月桂树啊,结果现在月球探测器上去一看,不是那么一回事,什么都没有,生命都没有,虽然是这个样子,以前的那种美消失了,但这是一种理性,我们必须接受,这也是一个进步。这其实说出了主流文学和科幻文学的在审美上的根本区别,科幻就认为真实的月球是美的,它有自己的美感,不一定是依照传统的审美,甚至不一定非得有人。

《21世纪》:最后,说一下你的《三体》大片吧,你对它会有什么期待?

刘:得抱着一个宽容的心态,美国的科幻电影发展了上百年了,而中国的电影几乎是从零起步,在这种情况下,期待第一部高成本的科幻片又叫好又叫座,成为经典,几乎不可能。我还是希望观众和评论家能宽容一点。任何事情总要有个起步。能拍出来,就是一个成就了。我感觉现在大家对这个期待有点不太理智。你只有参与到里面才会知道,现在中国的电影人离科幻有多遥远。但我还是主张要拍科幻大片的,哪怕失败了,也有个经验在那里。(编辑 李二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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