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托与希望

如果文学能够给人带来希望与寄托，那么也是因为它每每能在悲愤与颓丧之间不经意地留住了善和美。

湖北作家陈应松发表在《十月》上的中篇小说《滚钩》，讲述的是一个有关于道德困境的故事：随着生态环境的破坏，长江沿岸的渔民已经无法靠捕鱼生活，于是开始转行经营在江里“捞尸”的业务；在一起大学生为了抢救同学落水身亡的意外事故之后，老村长成骑麻虽然受到了内心良知的煎熬，但还是屈从于生计以及恶势力的淫威，间接成为了恶霸史壳子要挟学校和市民“不给钱就不捞人”的帮凶。这样的情节无疑化用了一个近期发生的新闻事件，通过对渔民处境和心态的入微描述，作家所做的绝不仅仅是对“现场”的具象还原，而是对一个时代的人类灵魂进行了拷问：当“恶”变得理直气壮，“善”为何总是沉默不语？《滚钩》看似将人们的心灵逼上了绝路，然而在完成了对现实的描述之后，让代表着“善”的女大学生最后登场，在江边用眼泪缅怀为了救她而失去生命的同学。而成骑麻尽管受到了义愤填膺的市民们的冤枉和指责，甚至连赖以为生的渔船也被烧毁了，但在他心里，金钱却始终没有彻底代替道义，成为生活中唯一有价值的东西。

郑小驴发表在《人民文学》杂志上的短篇小说《赞美诗》则视角更加细微，将一个“屌丝”男人全部的心理体验浓缩在了小小的一套两居室里：“他”几乎毫无理由地爱上了“长相很像刘若英”的合租女伴，并且越在生活中遭到侮辱与歧视，就越将“她”幻想为纯洁无瑕的完美异性。这样一段“纯真的”自然以破灭告终——意外地看过手机短信之后，“他”终于知道了女神也是凡人，并且和世界上的所有俗人一样鄙夷、蔑视着自己。然而小说中最令人唏嘘的，却是作者设置的一个出奇的情节：为了接近女神，“他”屡次用安眠药使“她”陷入昏睡但却秋毫无犯。对于臆想中的“美”的崇拜超越了欲望世界的冷酷现实，也意外地令小说具有了古怪的暖意。

现实世界当中，“麻木不仁”在所难免，但大多数作家却会选择用人生而固有的善和美与之对抗。这种对抗的结局也许是令主人公进一步受伤，但却恰恰说明了道德观、人之为人的价值、对于美的追求等等人类精神世界的本质价值仍能保持恒定不变。说一句比较“鸡汤”的话，生活的力量源泉来自于人的内心——但也应该意识到，这种力量的最大用处，并不应该是帮助人们忍受生活，而是改造生活。如果文学能够给人带来希望与寄托，那么也是因为它每每能在悲愤与颓丧之间不经意地留住了善和美。（编辑 董明洁 李二民 曹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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