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申请86所大学！

每年年底是美国高中应届毕业生明年大学升学的入学申请截止期。在教育竞争日益激烈的社会趋势之下，年终前一两个月里，大学申请过程的紧张程度，越来越类似中国每年初夏的高考季节，牵涉到千千万万学子及其父母家庭。

美国“学霸”：同时被八所常春藤大学录取

今年4月，纽约长岛的黑人学生艾宁被哈佛、耶鲁等八所常春藤大学同时录取，成为美国传媒竞相报道的最新“学霸”。这样的“高考学霸”后面，是每个美国大学“考生”同时申请的大学数目近年来飞速增长的事实。

美国标准化“高考”SAT，以及被500多所美国高校采用的“通用申请（Common Application）”表格，都代表了美国大学招生过程的标准化过程。但各校独立招生，是个铁打不动的规矩，代表了美国大学独立办学的教育传统，而决不可能被权限在各个大学之上的某个“超级”机构取代。所以美国每年这个季节，“考生”们必须同时申请自己有意就读的多所大学，因之出现美国特有的“高考学霸”现象——同时被多所大学尤其名牌大学录取。今年4月的美国大学招生发榜之后，纽约长岛的黑人学生艾宁（Kwasi Enin）获得八所常春藤大学（哈佛、耶鲁、普林斯顿、哥伦比亚、宾州大学、达特茅斯、布朗、康乃尔）同时录取，成为美国传媒竞相报道的最新“学霸”。

这样的“高考学霸”后面，是每个美国大学“考生”同时申请的大学数目近年来飞速增长的事实。美国高中毕业生的长期传统，是根据自己的实力，申请两所“门当户对”的大学，再加两所“高攀”的大学和两家“俯就”的保底学校，六家大学便足够。1990年，同时申请7所以上大学的考生还不到一成。可是新世纪以来，这一情况迅速变化，越来越多的考生同时申请越来越多的大学。2011年，同时申请7所以上大学的考生比例增加到三成。今年的调查表明有16.5%应届高中毕业生准备同时申请11到20所大学。据《纽约时报》报道，2013年的非正式“学霸”纪录是同时申请86所大学！

“广种薄收”碰运气：考生的“彩票”心态

美国“重点院校”特别是常春藤名校的录取有相当大的主观性。每年总有若干被大部分“重点院校”拒之门外的考生，却意外被哈佛或斯坦福录取。这样的偶然性，鼓励了考生们的“彩票”心态……

对于学生和家长说来，申请每一所大学都代表很大的时间投入和相当的金钱开支。虽然许多大学都采用标准的“通用申请”表格，但是上述“高考学霸”现象高涨，主要是针对竞争性越来越强的“重点院校”（英语是selective colleges），特别是顶尖名牌大学。这些学校都有各自的特定要求，例如两到三篇不同命题的入学作文。尤其是名牌大学的申请，更是非同小可，从个人履历、入学陈述、推荐信人选等等，都必须谨慎从事，尽量给招生办制造“个人第一志愿”的印象，最大限度地增加自己的录取机会。

还有直接的金钱开支。多数美国名牌大学的申请费用超过70美元，斯坦福大学今年的申请费是90美元，杜克大学是85美元。因为同时申请多所大学的考生多来自中上阶级，而难以减免申请费，同时申请十数甚至数十所大学，光是申请费便是不小一笔开销。

是什么因素在驱动这一日益失控而迹近疯狂（《纽约时报》的形容）的“学霸”现象呢？

总的说来，这反映了美国社会竞争的激化，使得高等教育尤其精英教育成为维持下一代社会经济地位的决定性通道，迫使大量中上阶层父母对子女教育投入越来越多的经济和社会资源，大大加剧了“重点院校”特别是常春藤名校的入学竞争。所以大量多重申请的“学霸”现象特别集中在尖子生众多的“重点高中”。例如全美著名的弗吉尼亚州公立汤玛斯·杰斐逊科技中学的升学顾问向《纽约时报》透露，今年已经有应届“学霸”同时申请了56所院校。

至于具体因素，从考生角度主要有两点。第一是美国“重点院校”特别是常春藤名校的入学录取过程很不透明，缺乏客观标准，有相当大的主观随机性。据行内人披露，只有不到5%考生属于由成绩和其他客观成就决定的“清楚录取（clear admit）”类别，其他绝大多数考生的录取决定都带有主观任意因素。即便是哈佛大学，也有大约5%的录取生属于“低缘型（marginal）”，按照客观条件根本不能算是尖子生。报上网上也确实常见 “幸运儿”例子：若干被大部分 “重点院校”拒之门外的考生，却意外获得哈佛或斯坦福大学的录取。这样的偶然性，即便是很小概率，也鼓励了考生们的“彩票”心态，通过“广种薄收”来碰运气。

其次是高于通货膨胀数倍的大学学费增长，成为中产阶级父母的巨大负担，不得不“广撒罗网” ，来寻求最好的奖学金和助学金。与每年五六万美元的大学学杂费对比，几千美元申请费的初始投资只能算小菜一碟。特别是近年来校产基金雄厚的名牌私立大学降低助学金门槛，使得它们的实际费用低于许多捉襟见肘的公立大学。对于大批中产阶级子女，上哈佛大学的实际支出低于外州学生上加州州立伯克利大学，还不提学位“含金量”的巨大差别。这驱使许多中产阶级考生不管希望渺小，还是坚持申请多所提供慷慨助学金的私立名校。

升学竞争激烈与到校率走低

升学竞争越激烈，录取率就越低，每人同时申请的学校就越多，平均到校率也就越低。名牌大学为了提高到校率，必须限制和降低“学霸”们的录取，因此导致“学霸”们申请更多的大学来应付……

更大的驱动因素或曰结构性原因，是美国高等教育系统的竞争体制。美国大学排名榜的最重要考虑之一，便是考生录取比率。排名最前列的大学，也是新生录取率最低的学校。例如今年哈佛大学录取率只有5.9%，斯坦福大学更牛，创造了全美最低录取率5.07%！低录取率的前提，便是尽量创造“僧多粥少”的局面：申请人越多，录取率便越低。所有“重点院校”招生办因此都以最大限度地增加申请人数目为己任。尤其招生预算充沛的常春藤名校，每年都通过各种途径手段，从邮件广告，到周游全国甚至世界的“招生宣传队”，鼓励各地各处的高中应届生申请自己学校。

但是这也产生了另一个问题。因为高中“高考学霸”申请十几至二十多大学成为家常便饭，美国普通大学录取率不下50％，即使顶尖名牌大学录取率也在10%上下，成绩突出的“学霸” ，往往能通过大量申请而获得多所学校同时录取。比较出色的毕业生如前引长岛黑人“学霸”，则可能同时被十几甚至二十多所大学录取。不少虚荣心强烈的尖子“高考学霸”，便像奖杯一样炫耀罗列自己获得的多所名校录取通知。

但是世上没有分身法，每个学生最后只能上一家大学。这样一来，除了越低越好的录取率，又多了最后花落谁家的录取生到校率（matriculation rate，或译就读率），也即每100名录取生中，最后有几人到校就读。如果每个学生平均被十所以上大学同时录取，那么这些大学的平均到校率便不会超过10％。就连著名的加州伯克利大学，2012年本科录取生到校率也只有32％，也即收到录取通知的考生中，最后到校就读的不到三分之一。这是学校间激烈竞争的另一项重要排名指标，高高益善。

于是出现了“高考学霸”现象的恶性循环：升学竞争越激烈，录取率就越低，每人同时申请的学校就越多，平均到校率也就越低。名牌大学为了提高到校率，必须限制和降低“学霸”们的录取，因此导致“学霸”们申请更多的大学来应付……

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之下，又要降低录取率，又要提高到校率，成为常春藤名校招生办的“鱼和熊掌”问题。除了需要另文介绍的提前录取手段，兼顾两者的做法，便是在尽量扩大申请人数的同时，避免录取最后会去“竞争对手”上学的“高考学霸”。

耶鲁与普林斯顿的招生“间谍案”

这宗招生办间谍案的动机，便是避免招收已经在他校榜上有名的“高考学霸”，以增加本校录取生的到校率。

2002年7月，耶鲁大学校报《耶鲁每日新闻》爆出新闻：美国联邦调查局插手调查普林斯顿大学招生办人员非法登录耶鲁电脑网络，查阅十几名耶鲁申请者的录取信息，在美国教育界引起轩然大波，《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等媒体纷纷跟进报道。这宗“间谍案”的关键，是有关学生都是同时申请多所名校的“高考学霸”。这使得普大招生办人员得以利用他们的生日和社会保险号码等个人信息，进入耶鲁电脑网络查阅这些考生是否已经获得该校录取。

后来因为伪造学历而被迫辞职的麻省理工学院招生办主任琼斯（Marilee Jones）女士，当时马上评论说：“即便对最出名的几所私立名校，招生工作现在也已具有极大的竞争性。（普林斯顿的行为）有各种理由，包括保持全美大学排名前五名的压力。”达特茅斯学院退休校长也做出了类似评论，揭示这宗招生办间谍案的动机，便是避免招收已经在他校榜上有名的“高考学霸”，以增加本校录取生的到校率。普林斯顿大学招生办主任最终被调职，从此不得过问招生事宜。

上述直接间谍手段毕竟见不得人，有违常春藤自诩的“费厄泼赖”精神。但制约“学霸”、提高到校率还有其他手段，“战略性录取”便是其一。这是另外一个题目了。（编辑 李二民）

21世纪经济报道及其客户端所刊载内容的知识产权均属广东二十一世纪环球经济报社所有。未经书面授权，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使用。详情或获取授权信息请点击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