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考吏治：总书记“联络点”干得怎么样？
中办、国办来调研，也提意见
（2014年12月10日，河南省兰考县干部学院，寒风中来自四川陇县干部学院的学员在焦裕禄种下的桐树前听讲解员讲解焦裕禄事迹。）
焦裕禄干部学院坐落在兰考县县城北郊，不到200亩的院子里，散落着十几栋风格肃穆的红砖教学楼和住宿小楼。
焦裕禄亲手种下的泡桐树就安静地长在学院门口，不管走到学院的哪个角落，都有满格的WIFI信号。
焦裕禄干部学院建成于2013年7月，但在第二年就马上迎来了接待高潮。一个非官方的数字是，这个可同时容纳700人学习培训，300人住宿的学校，在2014年接待了3万人。
3月17日至18日，习近平在兰考县调研指导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17日傍晚时分，他在这里同兰考县部分乡村干部学员进行了座谈。
大学生村官、仪封乡西老君营村支书杨艳敏抢到了最后一个发言机会，“在这之前，我们只知道会有中央领导来座谈，却不知道是哪个领导”，杨艳敏说。
她可能更没想到的是，习近平来了之后，兰考县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治吏风暴，见到记者的那天，杨艳敏刚刚在前一个晚上回到县城的家中，“连续工作了几个星期，想休个周末”。兰考县的大小官员们，经历了一场思想上、组织上的深刻洗礼。
到群众中去
（杜继春）
杜继春参加了与总书记的座谈，不过不是以兰考县审计局副局长的身份，而是以三义寨乡吴庄村第一书记的身份。
从1988年参加工作开始，杜继春在乡镇政府待了17年，2005年调入审计局。没想到群众路线教育活动开始后，又回到了村里。
吴庄村是2014年兰考县选出的46个后进村之一，后进村的标准包括村“两委”班子工作不力、村民矛盾多发，以及没有村委会办公场地等等。
杜继春抱着“给老百姓办点事、交点朋友”的想法，带着行李、锅灶进了村。他对乡镇工作并不陌生，首先也是首要任务是逐户走访，吴庄村只有大约二百户、600多村民，但走访也需要诀窍，“一早一晚，尤其是吃饭时间去，才能在老百姓家里找到人”，杜继春说。
审计局给杜继春配了两个助手，三个人组成了审计局驻吴庄村工作队，杜继春每周进村三、四天，“基本上2014年的工作是以包村为主”。
到基层去，成了兰考县群众路线的制度安排。在《关于健全和落实党建工作责任制的实施意见》中，要求县委常委带头每月到联系点调研指导不少于6天，每季度上党课不少于1次；县直科级党员领导干部每月不少于8天。
兰考县县委班子成员被要求每年至少要有2个月时间深入基层和各分包、联系单位进行调研。
县级以上党员领导干部每月到基层调查研究不少于6天，县直科级党员领导干部每月不少于8天，乡镇科级党员领导干部要把到村、到企业走访调研作为经常性工作。
但这个数字在另外的文件中又被“刷新”，《关于完善党员干部直接联系群众制度的意见》要求，县级领导干部和科级领导干部每年到基层调研不少于3个月。
包村工作实际上是给村民“做好事”。吴庄村没有村部，杜继春选了一处废坑塘，申请到县委组织部的5万元党费专项经费，建起了办公室。他还动员审计局职工捐款，给村部配了6000元的办公用具。
另一件大事是修了660米引黄渠，6万元费用是审计局出的，老百姓一开始不愿意出工，杜继春又是从审计局叫上十几个人，给老百姓打了个样。
除此之外，杜继春还带着工作队，给吴庄村修了路和文化广场，安装了健身器材，买了16面大鼓“跳广场舞”，为食用菌合作社引来了一个500万元的项目。
为此，河南省委书记郭庚茂一年内曾两次听杜继春做了汇报。“总书记来了兰考县两次，省委书记来了9次，兰考的县委书记把全县400多个村子都走遍了”，杜继春说。
民主生活会
习近平今年第二次来兰考，是在5月9日参加并指导兰考县委常委班子专题民主生活会。
兰考县委常委班子的这次专题民主生活会是从5月8日一早开始，5月8日开了一整天。参加这个会的人除了兰考县委的11名常委外，还有中央第一巡回督导组的人员，和河南省党的群众教育实践活动领导小组的负责人。主持生活会的是河南省委书记郭庚茂。
开会前，郭庚茂去了兰考5次，与县委常委逐一谈心谈话。他的原话是“不打棍子，不扣帽子，不算后账”。
11名县委常委分别利用两三天时间入村住户蹲点调研，进农户115户、访企业37家、召开座谈会75场。结合群众意见，他们又在焦裕禄干部学院集中封闭学习了3天。然后是白天工作，晚上学习。最后开始写对照检查。
县委书记王新军的对照检查从4月5日开始，准备了一个月。为了抠材料，召开了6次常委会。班子材料进行了7轮大的修改，个人普遍修改了10稿以上，个别的超过了20稿。
更“激烈”的内容不是自我批评，而是相互批评。“在民主生活会上，领导们之间都是互称同志”，兰考县的一名干部说。
5月10日的《焦点访谈》报道，县长周辰良在说到因为工作不扎实给老百姓带来损失时，没有忍住自己的眼泪。
而根据7月21日《瞭望新闻周刊》的报道，有县委宣传部的干部便向王新军汇报：某乡的干部在民主生活会上哭了6分钟，参会的人员都含着泪。王新军闻言点点头：“触及灵魂了。”
杜继春所在的吴庄村作为全县4个试点村之一，有省委督导组成员亲自参加。十几名村里的党员在7月30日开了半天时间。
“有的党员批评村干部皮鞋擦得太亮，不像是下地干活的，还有的党员批评驻村干部没有去他家里入户走访”，杜继春说，“实际上是我在大街上看见他，就和他聊了几句”。
民主生活会后，就进入整改阶段。兰考县委常委班子及县委常委个人整理出了159页的整改台账，制定了130项立行、中期和远期整改事项。
县委班子中存在的“公款消费不规范问题”，兰考县的整改措施是建立公务灶99个。组织暗访36次，处分违规行为15起。
兰考县不允许有接待费用，如果有招商引资、领导调研等事项，就安排到公务灶吃饭。兰考县的文件规定，接待对象应当按照规定标准（早餐不超10元/人，午、晚餐不超45元/人）自行用餐。确因工作需要，接待单位按照接待有关规定可以安排工作餐一次。
在兰考县产业集聚区，一名负责招商的官员告诉记者，今年兰考吸引了三十多家企业，并没有去年多，不过投资的数额要比过去高，“兰考去年划为省直管县，今年总书记又来了两次，上边给的政策优惠非常多，要比周围几个县都要好”。
12月14日星期日，本报记者看到了东坝头乡人民法庭的公务灶，东坝头法庭一共4名干警，庭长闫胜义每天骑电动车从相距17公里的家中上下班。
这栋崭新的二层小楼辟出了一间厨房和一间餐厅，里面有一箱方便面、一捆挂面、一箱啤酒，冰箱里有几个鸡蛋，没有蔬菜和肉。“中午吃饭自己做，费用纳入法庭每个月1500元的办公经费”，闫胜义说。
（闫胜义）
至于用车，教育实践活动开始后，东坝头法庭没有了配车，需要用车时，提前一天向县法院审判工作服务中心申请，当天早上到县法院坐车出门，完成工作后，公车再把法官送回法庭。
“5+4”“白+黑”
（王晓坤）
“这一年，有点累”，兰考县住建局工会主席王晓坤说。
教育实践活动中，兰考县住建局开展了两项专项治理活动，分别是农村危房改造对象确定不公认定不实问题治理，和校舍安全隐患治理。
“周末几乎没休息过”，王晓坤说。
因为要保证周一至周五学生正常上课，同时也为了防止学生对校舍安全检查产生误解和恐慌，校舍安全治理大多是在周六和周日进行。
从9月到12月，兰考县住建局质检站的10个人分成两组，对全县2012年以来的校舍建设项目逐一做了排查。
“发出了10份停工通知，60多处建筑通病，重新做防水300多平米”，质检站站长张磊说。
乡镇干部是更累的群体。“乡镇政府领导班子要求实行‘5+4’、‘白+黑’的工作方式，也就是一周5个工作日要在乡政府里住4个晚上，周五晚上可以回家，但周六、周日的白天要回到乡政府上班”，谷营乡党委书记朱春艳说。
（朱春艳）
朱春艳是兰考县两个女乡党委书记之一，她爱人在开封市工作，唯一的孩子即将工作，“因此没有家庭的后顾之忧”。
“但中办、国办来兰考县调研的时候我也直接提意见，‘5+4’、‘白+黑’应该更灵活一些，没什么工作的时候没必要要求留在乡政府里”，她说。
乡镇工作有特殊的作息规律，“乡政府每天上午8点半点名上班，这个时候，来办事的老百姓已经在政府等着了，12点左右基本上办完了老百姓的事，下午乡干部就不再点名，直接下乡进村了”，朱春艳说。
（杨艳敏）
在开封市的一所大专毕业后，杨艳敏就到仪封乡东老君营村当了3年大学生村官，由于工作出色，村干部换届时，由于村民纠纷迟迟选不出村两委的邻村——西老君营村主动向乡里申请，要求派个大学生村官。
就这样，“80后”杨艳敏又当上了西老君营村的村支书。
两年多时间里，西老君营村更换了变压器和电线，修了一条水泥路，马上又要启动一条引水渠工程。现在村里最重要的工作是打扫卫生，为了建设“美丽乡村”，村干部们带头每天早晚在村里打扫卫生，村里要求，各户的柴垛和粪堆都要从路边挪到院子里。
总书记来过之后，兰考县的干部中流传，中办曾来兰考县暗访，有的说法是“一个白天走了7个乡镇”，有的说法是“一个晚上走了4个乡镇”，但一致的说法是暗访组对兰考县的整改很满意。
12月13日周六，以为年度考核已经结束，西老君营村村支书杨艳敏就没去乡政府“签到”，结果发现这一天仍要求正常上班。
兰考县有一百多名大学生村官，今年第一次面向这个群体开放了50个事业编制。因为工作突出，杨艳敏是“村官典型”，但因为年初要准备与中央领导的座谈无暇复习考试，座谈之后，杨艳敏又频繁应对密集的采访，“就更没时间了，考试前一天还在接受采访”，杨艳敏说。
不到一年时间，兰考县迎来了700多次媒体采访，县委宣传部一名领导干部曾经三天两夜在办公室没有合眼。
最终，杨艳敏离分数线差了几分，最后还是县委书记特批才进入了乡政府事业编。这样，杨艳敏的收入才从大学生村官每月1600元补贴提高到乡政府工作人员的工资水平。
她没显得不知足，“村主任每个月工资才300块”，杨艳敏说。
2014年12月9日，河南省兰考县焦裕禄纪念园，解说员在给参观者讲解焦裕禄在兰考忘我工作，带领群众战天斗地的事迹。
河南省兰考县三义寨白云山村口，一座石碑上镌刻着毛泽东为焦裕禄题词：为人民而死，虽死犹荣。焦裕禄精神是焦裕禄留给兰考人的珍贵遗产，兰考人十分珍视。
2014年12月10日，河南省兰考县老韩陵村。50年前，焦裕禄书记曾在老韩陵村向老饲养员肖位芬老人，求教治沙“真经”，并在以后治沙实践中应用，改变了兰考面貌。
2014年12月10日，正在施工的郑州至徐州的高铁工程正好穿过河南省兰考县三义寨南马庄村，总工期48个月，2012年12月26日正式开工，计划于2016年12月竣工通车，届时兰考人也可以坐高铁出行了。
2014年12月10日，两名建筑工人从工地里走出来。2012年河南省兰考全年全县房地产开发完成投资4.4亿元，比上年增长59.5%。商品房屋施工面积45万平方米，增长78.1%，其中住宅施工面积45万平方米，增长83.7%；商品房屋竣工面积7.26万平方米，下降27.5%；商品房屋销售面积10.63万平方米，增长22.9%。
河南省兰考县新型城镇化56个项目之一的城市基础建设项目，兰考县文化中心2011年开工建设，2013年底竣工投入使用，该文化中心由文化馆、图书馆和文化广场组成，为兰考县举办大型体育活动和群众日常体育锻炼提供必要的基础条件。
2014年12月15日，河南省兰考县行政服务中心大楼。兰考县行政服务中心为兰考县政府派出机构，具有行政审批职能的县直有关行政机关和事业单位在行政服务中心设立服务窗口，受理行政审批事项。行政服务中心注重服务时效，给群众带来了极大方便，甚至中午午休时间对于特殊情况群众也可以提供服务。
2014年12月13日，河南省兰考县健康路夜景，左边的老楼正在拆迁，右侧是中国人民保险公司和中国人民银行，兰考县这个总人口83万，总面积1116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一天天在发生着变化。
（作者：王峰，綦宇，王建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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