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即创新

胡颖 向焕星 瑞士巴塞尔报道

不到一年前，制表业著名品牌几乎对智能手表还毫不看好。但当下，在苹果手表(Apple Watch)崭新推出之时，业内已在组织反击。应该说，在即将开始的巨人之战中，瑞士制表业手中握有不止一张王牌。Watch Thinking组织创办人泽维尔·孔泰斯(Xavier Comtesse)透露，面对升级版巨头的财务实力，瑞士制表业手中仍有3张王牌可以打出，即电能掌握、耐久力和奢侈品业的专业技能。

自2010年起，瑞士钟表的出口涨势一直在减退，当年的手表出口增长率曾达到22.1%。2011年增长率为19.3%，2012年还是10.9%，到2013和2014年都仅为1.9%。这一数字制表业是瑞士第三大出口工业，仅排在制药与机械制造业之后，这个行业在瑞士雇佣的劳动力总数接近5.5万人。

作为从石英危机中建立的钟表帝国，海耶克家族是瑞士制表业中最有名望的家族之一，他们创造了瑞士钟表发展史上的种种传奇。2010年，随着老海耶克的去世，斯沃琪集团进行了权利的移交，他的子孙们开始打理家族事务，海耶克的女儿娜拉·海耶克（Nayla Hayek）接替老海耶克成为斯沃琪集团董事会主席，她的兄弟尼克·海耶克（Nick Hayek）则继续担任斯沃琪集团CEO。作为家族第三代的马克·亚历山大·海耶克（Marc A. Hayek），一直担任宝珀全球CEO，在老海耶克过世后又接替掌管了宝玑和雅克德罗，成为一位同时掌管三个传统顶级腕表品牌的年轻CEO。如何在瞬息万变的商业世界，维系传统制表所秉信的价值观并依然维持高级制表行业的最高标准并引领行业发展，是一个摆在这位瑞士钟表最大集团的接班人面前，一个永恒的任务。

对于引领这个行业发展的高级制表业的小圈子，似乎以保守、稳健著称，对于目前热衷于新科技者的这一市场，总裁们宁可先等待观望市场走向，才决定是否全力投入。有专业表评人认为，技术的进步跟传统未必是对立的，“事实上，技术进步就是制表的传统之一，这不仅是工业化的必然，也是商业化的必然。” 在Baselworld的宝玑表豪华的展厅内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专访的马克·亚历山大·海耶克表示。

事实上，从历史上钟表诞生以来，就一直代表着所处时代最高精尖的科技艺术人才对于极致技术和艺术的追求。比如有着“几乎发明了钟表核心技术一切”的阿伯拉罕-路易·宝玑(Abraham-Louis Breguet)，自1775年“宝玑”(Breguet)品牌建立以来，从不满足于固守前人已取得的成就，不断探索和挑战制表艺术的极限。凭借一系列杰出创新发明，如pare-chute避震装置、末端弯曲的宝玑游丝以及举世闻名的陀飞轮，成为法国经度委员会成员及法国皇家海军航海天文钟官方制造商，使得宝玑在制表史上镌刻下无法磨灭的辉煌印记。

《21世纪》：在这一次Baselworld中，大家都比较关心瑞表作为奢侈品的价格问题，你们会不会针对宝玑、宝珀和雅克德罗在中国和欧洲的价格进行一些调整？

海耶克：从今年2月1日开始，我们已经在欧洲进行了价格调整，宝珀和雅克德罗在除了英国以外的欧洲地区价格上调10%，而宝玑因为之前的价格就比较高，所以这次的上调比例是7%。这几个品牌在俄罗斯也会涨价25%左右，其他地区则不会涨价。因为我们的战略一直是在不考虑税费因素的情况下保持各地区价格接近，因为如果价差太大，就会遇到问题。现在我们在欧洲涨价还是有必要的，不过欧洲区的价格还是比瑞士要低一点。

《21世纪》：您刚刚提到除税费影响外，三个品牌在各地区的价格应该非常接近，其中也包括中国市场的价格吗？

海耶克：是的。如果算上税费，我们的品牌在中国香港的价格比瑞士高4%，但美国和欧洲市场价格与瑞士非常接近。但如果不考虑税费的话，中国内地市场的价格跟香港是差不多的。

《21世纪》：中国的一些经销商对于部分奢侈品牌针对中国市场的不同政策有所抱怨，他们认为品牌提供给中国市场的价格太高？

海耶克：确实有些品牌在中国的价格可能会比欧洲高出30%~40%，所以现在有些品牌已经开始在香港降价20%。因为当产品在某个市场上供货不足的时候就会上调价格，在过去的四五年里，很多奢侈品牌每年都会涨一两次价，每次涨10%左右，累积到现在就不得不开始面对巨大价差的问题。但我们不存在这个问题，因为我们的战略一直是保持各地区价格接近，因为我们觉得高价差对消费者来说是不公平的。我们采取安全的价格策略，不是只为了赚钱，而要做长远的品牌。高价还有可能带来高库存的风险。对我们的瑞士代理商来说，如果我们把产品价格提高，他们仍然能够赚钱，或许可以赚得更多，但对品牌的最终影响是不好的，因为这种价格状态是不稳定的。斯沃琪集团也会尽快加强控制旗下品牌在全球的价格策略。

《21世纪》：近年来中国市场的奢侈品消费有所放缓，宝玑会如何应对这种市场态势？

海耶克：不可能一个市场每年都能够保持30%、40%的持续增长，中国市场终究会像其他大市场一样保持正常的增长速度，对我来说这是正常的市场表现。当然，这种现象的出现也和多种因素相关，比如中国政府的反腐举措，这对中国经济的发展是有益的。我个人认为今年香港市场可能会比较艰难一点，从中国大陆去旅游购物的人数可能会减少，而中国大陆今年的消费情况可能会比去年要好。其实这种市场态势对不同品牌的影响是不一样的，有些产品销量可能会减少，而有些产品的销量可能反而会上升。以宝玑和宝珀为例，宝珀有经典系列钢质表款，随着最近两年消费者的偏好从贵金属转为钢材质，这些表的销量就上升了，但宝玑没有钢材质的产品系列，可能这两年来说就会比较困难，但过两年也许形势又会有所不同。

《21世纪》：您刚刚提到宝珀因为有不同档次的产品线，所以能够比较自如地面对当下的市场变化，那么你们会不会也扩展宝玑的产品系列，让它在市场上更受欢迎？

海耶克：每个品牌都有自己的长期战略，消费者购买宝玑或是宝珀是因为看重这个品牌自身的品味与基因，我们不会为了短期的形势来改变一个品牌的长期战略。你如果因为市场的需求不断去改变产品的定位，就是改变了这个品牌本身。即使当下形势略显艰难，我们也会一如既往地坚持品牌精神。

《21世纪》：今年大家都比较关心智能手表的问题，在这方面你们有没有什么新的计划？

海耶克：完全没有。像Apple watch，三星Gear S一样的智能手表只不过是另一个比较小的电子设备，而我们已经有太多的电子设备如iPhone，iPad，iPad mini，如果要再增加一个是可以的，但对我来说它完全替代不了传统手表尤其是机械表，因为它只是一个附属物，并且需要一直充电。你需要的不只是一个计时器，还是一种激情和情绪、一块艺术品，当你走进宝玑门店的时候，你并不只是想买一个可以报时的东西，所以我觉得在这一点上，智能手表是不具备竞争力的，你可能还是需要一块手表。我认为事实上智能手表的推出带来一个风潮，那就是谈论腕表的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多了。当人们开始谈论智能手表的时候，会把它和传统手表做比较，从而开始关注传统手表，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21世纪》：在很多年前，最初的制表师也被看做是先锋、是天才，例如曾做出很多重要发明的宝玑先生，创造了很多领先于时代的发明，所以对于你们的品牌来说，在当代，智能手表的高科技是否也可以被视为一种前卫的技术？

海耶克：对，在那个时代，宝玑先生就是手表行业的领导者，我们现在也必须如此，突破局限。我们要用自己的理念创造出能够持久存在的精品，但不是通过电子技术，因为电子技术的更新换代太快了。在当下来说，我们要获得新的技术，不是找到一种更便捷快速的生产方式，而是使用新的材料使产品更优秀，工艺更精美，功能更强大，我们需要投入一切努力来得到这种新技术，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就像我刚刚说的，因为手表是一种精神，亦是一件生命力恒久的艺术品。

《21世纪》：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使产品能够拥有更恒久的生命力，对一家企业来说恒久的生命力同样重要，我们知道世界上也有许多大型企业很难持久生存下去，作为家族企业的第三代成员，您如何来延续家族事业使之长远传承？

海耶克：目前对我来说这确实是一个社会学和哲学问题。在某些地方家族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我们能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家族就会越来越大。在斯沃琪集团的工作团队中有些人已经任职三十多年，他们就像我们的家族成员一样。如果我只把现在的工作当做一份职务，不关心整个家族的命运，那我或许会做出一些短视的决定，并可能伤害到家族成员的感情，然而你既然要担起责任，就要照顾到家族中的每位成员。长期战略对个人发展和家族事业的传承来说都是有益的，短期战略或许可以使我站得很高，但却会把压力留给子孙。我们在大学里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却没有一个课程来教导我们如何承担责任、如何保护为我们工作的家庭成员，我认为这种责任感和情感是我必须传递给孩子们的，家族团体是家族企业成功的关键。当我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银行账号不会随我们一起离开，重要的是我们能留下些什么，家族事业的传承是我们人生轨迹的见证和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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