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需求-技术-资本的框架看网络色情治理

复旦大学国际政治系 沈逸

在飞去美国开会的航班上，我收到了编辑催稿的邮件。这架看着老旧的波音747-400客机，隐藏着现代化的改造，允许乘客在10000米的高空继续使用机上的WIFI，通过卫星连线访问网络。除了不能看视频之外，其它的操作相当流畅。这是技术进步带来的结果。但美联航无法因为提供此种服务就拿到乘客的好人卡，因为这种技术进步带来的服务不是免费提供的，而是收费的，我需要付大概17美元，才能在11个小时的航程里保持与全球网络的互联。

能上网是技术，上网看什么却主要是由使用技术的终端用户来决定。技术发展了，能满足此前无法实现的需求，例如飞行途中上网的解决方案。然后，这种解决方案与市场化的环境结合，成为收益的来源。这是网络时代讨论用户需求、技术发展与资本驱动力之间相互关系时，难以绕开的框架。

2016年伊始就变成刷屏主题词的快播案，其实也大致如此。我没有法律专业教育背景，也不是相关行业从业人员，关注的问题不是快播案本身，而是快播案所折射的网络色情及其治理对于中国互联网发展所具有的意义。被视作为人类最核心需求之一的性，在信息时代，如何解决这种需求和技术、资本之间的关系，对于将建设网络强国作为目标的中国来说，毫无疑问是非常重要的。

有关色情、淫秽等问题的讨论以及治理实践，在不同时空环境下，贯穿人类社会的各个阶段。在有了互联网之后，有关网络色情的治理，是各方关注的焦点。整体来看，网络时代色情的治理，因为信息技术的出现以及与资本的密切结合，确实带来了新的难题：技术不仅为色情内容的隐蔽传播提供了新的工具，也为色情交易提供了新的平台。对于网络色情的治理，必须要跳出单一问题和单一个案的框架，进行更加整体的思考，这些思考至少需要涵盖如下问题：

第一，界定色情、淫秽的标准，进而构建可以正常而宽松地讨论性问题以及有效治理网络色情的宏观环境。在治理网络色情的同时，必须认识到，更加重要的是疏导正常需求和良性外部环境的建设。

第二，网络时代对色情的治理，本质上是对政府治理能力的宏观挑战。政府部门应该快速更新相关的知识和观念，形成对网络技术以及由此产生的业务模式的准确认识，而不是简单的遵循历史经验。简单类比，以经验主义的模式来认识和判断网络色情等新挑战，是治理主体面临的核心挑战。

第三，网络时代对色情的治理，需要构建清晰的红线，并梯次廓清灰色区域的边界，形成符合社会预期的治理体系。以全球的治理经验来看，儿童色情是全球共同接受的红线之一。对中国来说，治理网络色情，需要尽快着手建设完善的是网络内容分级审查机制，尽管这种机制可能存在各种不足，但就目前已经有的实践来看，仍然是比较行之有效的。

第四，引导和鼓励技术社区对商业模式伦理的认识和讨论。以技术中立为理由说服自己在创业过程中追求利润最大化，将企业社会责任外部化，是快播从创业新星变成嫌疑人的最大教训之一。野蛮成长时期的中国互联网产业，毋庸讳言，背负了太多这方面的原罪。无论是针对性地改善带宽不足时的看片体验，还是依靠卖春药与拉皮条赚取第一桶金，抑或是对竞价排名的成瘾性依赖，都是等待救赎的原罪，而非成功模式与发展经验。从社会治理的角度来说，对政府相关职能部门的要求是，真正行动起来，做好应该做的管理工作，鼓励、引导甚至是倒逼这种讨论与伦理的觉醒。从亚当斯密的时代开始，各种历史事实清晰地表明，社会所需要的道德良知，很少有通过理性人仰望星空就自然到来的。

在沿着“互联网+”快速前行的时候，我们需要认真思考网络时代的伦理、技术与资本的关系，使其走向对整个社会更加有利的方向。9编辑 欧阳觅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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