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学会划桨,才能学会掌舵


2016-04-02 07:00

王为松每个礼拜看东早的上海书评,忍不住先翻一遍,看有没有高山杉或高峰枫的文章,我一度还怀疑这是同一个人的两...

王为松

每个礼拜看东早的上海书评,忍不住先翻一遍,看有没有高山杉或高峰枫的文章,我一度还怀疑这是同一个人的两个笔名。看他们的文章过瘾,这二位像是严苛的学术警察,说话是狠了点儿,谁被点到名,心里总归不好受。但也因为有了这样博览而尖刻的批评者存在,学者和出版社多少要有些戒备。至少我就总有点担心自己编的书哪天被他们点到。

二高的批评都是基于学术的辩驳,譬如这本《古典的回声 二集》(高峰枫著,浙江大学出版社2016年1月版),书中收入了原先发表在《读书》、《中国学术》、《上海书评》上的文章,知识性强,开篇有益,我读之可以补己短板。你看篇名,就可以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耶稣手中的罗马银币》、《布兰登“奋锐党理论”评述》、《钱钟书致方志彤英文信两通》、《汉娜·阿伦特“剿袭”案始末》,他的学问和口气,常让我想到钱钟书的旁征博引与语带讥俏。

套用现在的流行语,高氏兄弟就是学术界驾轻就熟举重若轻的老工匠。他们既盯着学术大厦的架构与横梁,也盯着一个小螺帽是否拧紧或安错地方,既跟你谈荷马史诗和亚里士多德是不是伪造的,也跟你聊聊“胸口狂跳”和“发现你的热爱”。现在有点志气的年轻人,大抵都想着立马当一名扬名立万的建筑设计大师,却又不大愿意老老实实地从最基本的木工做起。《纸牌屋》里弗兰克有一句教训年轻人的名言:你要先学会划桨,才能学会掌舵。

我最近在看的恰好都是几本“奋力划桨”的书。《唐诗的博物学解读》(胡淼著,上海书店出版社2016年1月版),一千多页,虽然太厚了,捧在手里读不能持久,但说的都是具体的知识,譬如李白的“寄君青兰花”,到底是菊科的佩兰,还是木兰科的玉兰,作者说应该是国兰,即兰科中最负盛名的建兰,并推断出李白是我国历史上记载和歌咏兰科兰花的第一人。本书从植物、动物、天文、地理、历史、文字多方面,对唐代123位诗人500首诗进行逐句解读,李杜诗篇就占了全书四分之一强的篇幅,真个光芒万丈长。

虽然李杜文章在,估计也不大会有人真去细数杜甫留下来多少首诗,台湾清华大学教授吕正惠研读杜甫时,发现浦起龙的《读杜心解》精确统计杜诗是1458首,而杨伦的《杜诗镜铨》则说是1456首。那究竟是多少呢,他花费两天的笨功夫,一一核实,确认流传下来的应是1457首,其中四首应该不是杜甫的,所以实际杜诗是1453首。也许有人要说了,多一篇少一篇有什么关系呢。我也知道,聪明人是不喜欢做这样无聊的计算,但是我更能理解一位“杜诗爱好者”,不搞清楚这个具体数字就茶饭不香的执拗。当然《诗圣杜甫》(吕正惠著,三联书店2015年8月版)不是文学统计学,它其实是《杜甫与六朝诗人》、《杜甫与元和诗人》两本小书的合集。我自己就做过曹聚仁《论杜诗及其它》的编辑, “杜甫是谈不完的”。(编辑 李二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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