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善统计数据质量是理性决策的基础

近日，国家统计局官方发布的一份新闻稿指出，“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李克强总理等中央领导同志重要批示精神，反对和防范统计弄虚作假是统计部门当前最重要、最紧迫的政治任务。”国家统计局局长宁吉喆在云南调研时强调，狠抓数据质量，遏制统计造假。

中国相关统计数据的可信度历来受到质疑，不过中央政府将“反对和防范统计弄虚作假作为最重要、最紧迫的政治任务”还是头一次。这是因为，在经济上升周期，统计数据弄虚作假并不会带来严重的后果，但是经济处于下行周期，如果统计数据不能准确和全面的反映经济运行的质量和趋势，那么，就会有误判形势而难以做出正确决策的可能，不仅无法对经济运行中存在的问题采取针对性的措施，也可能会在市场上造成认识和预期的混乱，因为虚假数据会让市场强烈怀疑经济风险被掩盖。

中国统计数据质量不佳的一个重要因素，是为了政绩的地方政府和企业有动力虚报数据，但缺乏硬约束，因此很容易出现造假泛滥的现象。比如2008年起，国家统计局不再发布工业产出的原始分行业数据，因为市场发现2007年规模以上企业的月度产出数据加起来超过了季度GDP数据显示的工业总产出，这暴露了虚报产出问题比较突出。

但有一项无法取消的数据依然经常暴露数据的尴尬，那就是每个季度、每年公布的GDP数据，媒体经常将31个省份的GDP加总，每次都会超过全国GDP总数据，但是统计局又无法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或者公式，来解释其中的巨大差距。同样，国家统计局每年公布的固定资产投资数字也都是来自地方，但结果也是低于地方政府数据的加总。

如果说这些误差是富有经验的国家统计局将地方政府虚报的成分剔除，努力还原一个接近真实的数据的话，那么，相关部门也可能出于某种目的熨平经济真实波动的数据，让整个经济运行看起来比较和缓，而不是大起大落，尤其是在受到外部冲击的时候。采取的手段就是控制将名义GDP换算成实际GDP的通胀指标（即所谓的GDP平减指数），如果将通胀低估，可能出现实际GDP增长比真实速度更快的效果。在过去几年，尤其是今年上半年，公众对通胀的感受远远高于CPI数据，这种与现实感受脱离的CPI数据（平减指数的基础），也是部分统计数据屡遭质疑的主要原因。

中国GDP统计方式继承于计划经济时代源自前苏联的生产法，在每一季度过后约20天，中国政府便会公布以现价计算的GDP绝对值，和以不变价计算的GDP增长率。以支出法计算的GDP，则只会在次年年底的中国统计年鉴中发表，而且只公布支出法GDP的现价绝对值，从不公布以不变价计算的支出法GDP和它的组成部分。而按照国际惯例，大部分国家是按照支出法计算GDP。

生产法比较依赖报表，这给一些地方与企业数据造假提供了机会，而统计部门又不常进行科学的抽样调查来检验这些报表是否存在误差，或者不公布抽样调查的结果，因为这些调查结果可能会推翻按照生产法统计的数据，所以，抽样调查以及支出法无法执行的原因可能是与生产法的数据无法相互印证。比如目前公布的登记失业率在过去十几年都没有明显变化，是一条“水平线”，而调查失业率数据又不公开。

当前，GDP、消费品零售总额和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等主要数据的波动性很小，但是，发电量、运输数据等则波动很大，其间存在的矛盾难以解释。在经济下行期间，数据失真会带来巨大的决策成本以及信用成本，导致决策失误以及市场预期混乱，制造更大的风险。通过改善统计数据质量，提高经济透明度，可以避免数据失真带来更大风险，也可以为市场提供稳定的预期以及各自理性的决策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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