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底,当国际知名编舞大师、英国爵士马修·伯恩第一次出现在上海时,他的身边聚集着一群摄影记者。他选择下榻的酒店坐落在被高大梧桐树环绕着的法租界小马路上,不远处就是上海文化广场。
8月,那里将上演由他改编的经典芭蕾舞剧《睡美人》。这已经是马修·伯恩改编的第三部柴可夫斯基作品。
这位曾5次获得英国最重要的戏剧及音乐剧奖项——“奥利弗奖”,并且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位同时获得美国戏剧最高奖“托尼奖”最佳编舞奖和最佳导演奖的大师先后开办了两家舞团——影画先锋(Adventures in Motions Pictures)和新冒险(New Adventures)。不约而同的,两家舞团都采用了冒险(Adventures)这个词作为名称,这与他本人的风格契合。马修·伯恩正因大胆颠覆传统而被称作“鬼才”。
“《睡美人》大概是我目前为止最好的一部作品。”短暂的思考后,马修·伯恩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刚到上海就面临密集的媒体采访,马修·伯恩有点紧张,但他一口地道的伦敦腔不疾不徐,又显出英伦绅士的从容。
马修·伯恩对经典作品别出心裁的改编与他不走寻常路的人生相应和。作为一名世界一流的编舞大师,出人意料的是,他22岁时才开始在拉邦中心系统学习舞蹈,这对于舞者来说已经是非常晚的年纪。
“我小时候一直以为自己会做演员,但自从18岁时爱上芭蕾,爱上现代舞之后,我就把它们当做人生最重要的追求。”马修·伯恩回忆。
毕业两年后马修·伯恩就创办了自己的第一家舞团——影画先锋舞蹈团。“那时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在舞蹈团找到一份工作,正好身边有一群既想跳舞又想编舞的朋友,于是大家一起创办了公司,这样才能有机会上台表演。”马修·伯恩说。从1987到2002年,影画先锋成为英国最受欢迎的舞团之一。其出品的《胡桃夹子》、《灰姑娘》、《卡门》好评不断、大受追捧。马修·伯恩更以颠覆性改编的《天鹅湖》一举夺得奥利弗奖和两座托尼奖。
《天鹅湖》的成功将马修·伯恩直接推向世界一线的位置。在马修·伯恩改编的《天鹅湖》中,人们熟悉的天鹅少女不见踪迹,舞台上所有的天鹅完全由男性演绎,无论是张扬的舞蹈、力与美的极致宣泄,还是暗藏在性别背后的隐喻,都让这部颠覆之作大放光彩,从而得以在伦敦西区和百老汇长演二十多年而不衰。
马修·伯恩热衷于改编经典,奥斯卡·王尔德所著《道林.格雷的画像》、蒂姆·波顿执导的电影《剪刀手爱德华》以及柴可夫斯基三部曲《胡桃夹子》、《天鹅湖》和《睡美人》都列入了他的改编作品列表,且这些作品无一例外地受到大众追捧。马修·伯恩认为,要赢得观众的心,唯一的秘诀就是站在观众的角度考虑。他的想法非常简单直接:“我希望取悦观众。也许有些艺术家会觉得别人喜不喜欢无所谓,但我不这样想,我的工作就是让每个人都满意。”
《21世纪》:为何您对改编经典作品情有独钟?
马修·伯恩:我最早改编的是《胡桃夹子》。我倒没有刻意要求自己去改编经典。但一旦开始改编经典剧之后,我就发现自己爱上了它。我很享受用一种不同寻常的方式去讲述一个已经存在的故事。观众也是很乐于见到一个熟悉的故事被重新讲述。其实很多人在欣赏经典作品的时候,因为对它太熟悉,而不再愿意认真聆听思考。改编《天鹅湖》的时候我就想,我要用一种不同的表现形式唤醒人们对这部剧的感知。
《21世纪》:您从何处得到改编作品的灵感并确保能再次讲出好故事?
马修·伯恩:我是个电影迷,那些经典的电影画面总是会盘旋在我脑海里,对我塑造自己的作品产生非常大的影响。希区柯克就是一个讲故事的大师,而且我们都喜欢在作品中融进一些幽默感。卓别林的默片我也很喜欢,故事完全以视觉的方式呈现,和我在做的非常相似。
同时我在原作品的选择上也会非常谨慎。通常我会选那些已经具有国际知名度的故事,最好情节相对简单,这样我重新解读之后,观众才能看懂我到底做了什么。比如在《睡美人》中,其他的剧情对大家来说可能都印象模糊了,但人人都知道公主一百年后被王子的吻唤醒这一场景,所以这样的情节会被再次利用到我的改编作品里,这样我就不必再在剧中为这个情节作出解释,人人都能理解这一点。对于没有台词的芭蕾舞剧,这在讲故事上可是非常有帮助的。
我觉得一个好故事要能让观众有代入感,要有清晰合理的开头、中间和结尾。一个好的故事会带你走入一段美妙的风景,我希望我的作品能有连贯而刺激的情节,观众在观看时没有一分一秒会觉得无聊。
我喜欢不断的、持续地在作品中加些新东西,因为一次性完全达到要求是很难的,有太多工作要做。只有当作品呈现在观众面前时,我才能知道自己做出了怎样的成果。每次上演后我都会观察观众对每一个部分的反应,然后在之后的版本中进行一些修改添加。8月份将要在上海文化广场演出的《睡美人》和2012年的初版也有很多不同的小细节,编舞的节奏也不一样了。最新的结尾中我让公主也长出了翅膀,让她最后也变成仙女了。
《21世纪》:您的改编作品已经非常出色,将来是否考虑写自己的原创故事?
马修·伯恩:我觉得我现在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我用自己的方式写了一部《睡美人》,我捏造了一些人物,给他们安上原本没有的名字,这个故事只此一家,你不会在别处读到一样的东西。老实讲,这个故事可以不叫《睡美人》,但如果不叫这个名字票房不会这么好,在这方面我还是不那么冒险的。
《21世纪》:《胡桃夹子》和《天鹅湖》都是1990年代初演,而《睡美人》却足足与上部柴可夫斯基作品隔了7年之久。对第三部的改编为什么酝酿了这么久?
马修·伯恩:我很喜欢柴可夫斯基的音乐,如此的宏大,如此的充满力量,所以很难把《睡美人》的故事改变到能与这个音乐相称的水准。其实我个人并不是非常喜欢这个故事。在改编之前我问了自己许多问题,这个故事哪些地方是我喜欢的,又有哪些地方是我不喜欢的。我不喜欢这里面的爱情故事,公主睡了那么久,最后被一个陌生人吻醒,之后就结婚了,这中间没有一点爱情可言。而且邪恶力量在原故事中只出现在一开始,后面就减弱甚至消失了。我希望这件作品能带给大家更强烈更深刻的感受。这个故事里我最喜欢的就是“时间”这个元素的运用,所以我会思考爱着公主的那个人会如何守候一百年,他们如何用爱战胜一切。
与多年前改编的《胡桃夹子》和《天鹅湖》相比,这部作品更成熟了。以前我会在作品中加入一些小小的幽默元素,有时甚至会有点孩子气,但我现在更希望非常直接地通过作品去打动观众。
《21世纪》:您现在正在筹备的《红菱艳》(RedShoes)改编自好莱坞经典电影,此前这部电影曾有过失败的百老汇版本,因此这次的舞台剧改编有一定风险,您为何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
马修·伯恩:《红菱艳》本身就是关于舞蹈的故事,所以我改编起来会有一种特殊的情绪。我最担心的是这部电影本身,因为根据我的经验,人们要么就是完全没听说过它,要么就是对它爱得要死,是两个极端。不过我每出一部新作品之前都是非常紧张的,这部的紧张感倒也没有比我改编其他作品时更多。我总是要非常非常努力才能让作品达到我认为好的水准,同时还要让改编的作品抓住原作中的精髓,这是很有挑战的,所以我总是处在一种紧张感中。(编辑 董明洁 孙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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