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莺在电影《神奇队长》的结尾,散发着浓浓田园气息的小木屋中,父亲与他的几个孩子围坐在桌旁,安静地等待晨间校...

柳莺
在电影《神奇队长》的结尾,散发着浓浓田园气息的小木屋中,父亲与他的几个孩子围坐在桌旁,安静地等待晨间校车的到来。短暂的休闲时刻,孩子们各自埋头阅读,晨光散射在他们蓬松的头发上,泛出柔和的光泽。没有人说话,呼吸声清晰可闻。经历了九十分钟的活力与欢脱,整部电影在专心致志的沉默不语中达到了最为迷人的灵韵时刻。
《神奇队长》拥有一个美国大片式的名字,它既具有迷惑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又相当贴切。虽然影片和摧毁世界的大反派无关,却的确讲述了一位施行“正义”的英雄的故事——一位在日常生活中反抗成规、逆流而上的父亲。电影自森林猎鹿为开场,在远离现代社会的环境中展示父亲与他六位子女的乌托邦式的生活:狩猎种菜,在荒野上学习格斗射箭,夜晚围炉夜话、唱歌跳舞。用“嬉皮士”来描述这一大家子并不确切,只因着看似原始的生活实则拥有高度文明化的内核:如果说八岁的女儿能够熟练背诵“权利法案”已不是什么惊人的本领,那么不过圣诞节,而是每年为语言学家乔姆斯基庆生,则让这家人显得精英无比。父亲本依照柏拉图理念营造的“理想国”,在这里,他教授孩子们的不仅仅是基本的生存技巧,还有充满批判色彩的思考方式。《神奇队长》借由着反传统的一家,讨论在现代社会中“自给自足”的可能性,色彩欢快艳丽的场景加上孩童们的各种古灵精怪,让这一充满理想色彩的状态看上去令人艳羡、心生佩服。
显然,导演马特·罗斯并不愿意停留在对 “本和他的一家的生活”一厢情愿的赞美中,而是试图对这一“拒绝社会,退守山林”的行为做出更为彻底的解释。甚至,他不惜站在主人公的反对面,设置重重困难,替观众向自己镜头下的人物“发难”。本的妻子由于抑郁症在远离森林的医院中自杀,开着由公交车改装的房车奔赴葬礼的一家子从原始社会猛然扎入纷杂的人情世故当中,孩子们看似毫无瑕疵的世界观,也因各种情愫的介入而变得摇摇欲坠——保守祖父母的反对、中产阶级亲戚的质疑,甚至还有意想不到的生命威胁,让这个理想家庭危机四伏。马特·罗斯的高明之处在于,他并不忌惮剧情中可能出现的“人设崩塌”瞬间,反而将崩塌的过程透过各种蛛丝马迹,细致入微地呈现在观众面前。本对孩子的教育模式,受到他人的重重质疑,这同样投射着观众心中的困惑:如此家庭教育实验究竟是否可行,生活在资本主义体制下的个体,究竟有无可能挣脱体制与成规,从而达到真正的自由?
《神奇队长》体现出一部三观正的电影应该有的样子,小清新的“软”和资本主义批判的“硬”互为表里。聪明的创作者不将“理想国”上升到完美的高度,通过视点的腾挪,将新鲜的观念全方位地呈现,引出支持者与反对者双方的观点碰撞。电影中大女儿在父亲的引导下,以理性的眼光分析纳博科夫《洛丽塔》中如何将一段不伦之恋描写得惹人同情,“一切都和视点有关”,她如是分析,而“视点”也道出了《神奇队长》迷人的秘密。如何让观众在怀疑中认同这一大家子,说到底就是一个视点选择的问题。作为理想国核心的父亲,其理念接受传统与先锋的双重拷问,他的“超前”在电影中不时被推向“疯狂”的边缘,他坚定的自我主义,是慈爱的父亲,同时也是不近情理的“统治者”,秉承无政府理念,鼓励孩子们叛逆个性的做法,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家长专制?
无怪乎有人将《神奇队长》视为自《阳光小美女》以来最好的美国独立电影,在一众被高科技挟持充满机械与火光的好莱坞出品中,这部归园田居的质朴作品无疑是流向院线的一股清流。驾驶房车奔赴母亲葬礼的路途,是孩子个体觉醒的旅程,也同样见证了父亲自我怀疑的渐长。视点的正确选择让影片避免了家庭片过度依赖亲情的俗气套路,剧本在节奏方面的张弛,则无时无刻为影片的可看性保驾护航。(编辑 李二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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