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选年:被撕裂的欧洲

21世纪经济报道 师琰 伦敦报道
2016-12-30 07:00

导读:英国人决定放弃本国的欧盟成员国身份,拿回边境控制权,立法自己说了算。但正式谈判还没开始,天价账单已经到了,无论德国总理默克尔还是欧盟领导人都一再强调,欧洲单一市场的正式成员资格与人员自由流动的原则不可分割。德国人同情跋山涉水历尽艰辛来到家门口躲避战乱的难民,但难民潮里鱼龙混杂,恐怖分子混迹其中。一些学者担心,接二连三发生的严重恐袭,会导致排外情绪和民粹主义兴起,冲击德法等国2017年大选形势,令极右势力受益。

这个世界没什么东西是无需代价的。

就算你只是想放弃一样东西。

就算你只是想对陌生人付出慷慨与同情。

英国人决定放弃本国的欧盟成员国身份,拿回边境控制权,立法自己说了算,但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正式谈判还没开始,天价账单已经到了,英国那点小心思,欧盟早已猜到,无论德国总理默克尔还是欧盟领导人都一再强调,欧洲单一市场的正式成员资格与人员自由流动的原则不可分割。

德国人同情跋山涉水历尽艰辛来到家门口躲避战乱的难民,秉持人道主义,敞开大门,呼啦涌进百万人,难民危机没解决,反而越演越烈:一方面,更多的难民看到曙光前仆后继奔来了;另一方面,难民潮里鱼龙混杂,恐怖分子混迹其中,终于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柏林圣诞市场恐袭案说明,欧盟已没有哪个国家是绝对安全的,一些学者更担心,这些接二连三发生的严重恐袭,会导致排外情绪和民粹主义抬头,冲击德法等国2017年大选形势,令极右势力受益。

默克尔的难民政策也再次成为众矢之的,别国民众中不乏抱怨德国总理自作主张敞开边境,将欧洲置于危险境地,还有人担心欧洲未来将陷入更多分歧。而在这种背景下,加深欧洲一体化更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恐袭助推极右势力挑战大选

12月23日,柏林恐袭案嫌疑人阿姆里(Anis Amri)在米兰被警方击毙,后者19日在柏林西部布莱特施德广场(Breitscheidplatz)驾驶载重货车冲进圣诞市场,造成12人死亡、49人受伤。

两位意大利警察小哥立了大功,连日来四处突击搜捕却两手空空的德国警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可有人偏不放过。

英国独立党领袖法拉奇就指出:在遭遇米兰警察之前,这个欧洲头号通缉犯居然可以在三天多时间里穿越德、法、意三国边境,行程1000英里而未受到任何盘查,足以证明申根边境开放的缺点正在被恐怖分子利用。

更尴尬的是,德国警方早就注意到阿姆里形迹可疑并列入重点监控的“危险分子”名单,却未能阻止悲剧发生。

在德国民间,当初对难民的“欢迎文化”已沉寂,取而代之的是不断滋长的怀疑与愤怒情绪。从科隆跨年夜发生上千起性侵、偷盗事件,到今年7月维尔茨堡火车砍人案、慕尼黑枪击案及砍人案,凶手多是最近一两年进入德国寻求庇护的难民(慕尼黑枪击案凶手是伊朗裔德国人)。

德国警方10月份在东部的开姆尼茨追踪一位叙利亚难民,在其寓所找到强力炸药。在弗莱堡,一位平素热心帮助难民、其父为欧盟司法高官的医科女大学生遭到强奸杀害,凶手是一名阿富汗难民,此前已在希腊犯案被判刑10年,却成功逃到德国,并谎报未成年得以留下。12月,两位中国女留学生遭强奸案告破,嫌犯是伊拉克难民。

申请庇护的难民谎报年龄已是让欧盟各难民接收国头疼却无奈的老大难问题。英国早些时候接收的一批未成年无人陪伴难民入境后,媒体公布的照片令民众哗然,这些“儿童难民”们很多看上去明显是成年男子,但当局却因其无身份证件且无法取得其父母同意进行骨龄测试,对此束手无策。在德国,用于接待每个未成年无人陪伴难民的地方政府开支高达每月每人3000至5000欧元。

面对2017年9月大选,寻求第四次连任的德国总理默克尔压力山大。欧洲政策研究中心研究员贝施(Sophia Besch)指出,默克尔如今不得不重新正视难民政策这一棘手问题。在一些人看来,默克尔必须对难民危机失去有效控制负责,政治观察家们担心,柏林血案很可能进一步改变德国人对难民的态度,成为该国政治的转折点,让境内极右势力,特别是反移民反穆斯林的德国选择党在明年大选中受益。

该党今年在地方选举中颇有斩获,民调支持率一度升至15%。只要获得5%大选选票,该党就可以获得联邦议院席位,成为二战后首个获得联邦议席的极右翼政党,这也会让默克尔组建执政联盟变得更加困难。

已在收紧难民政策的默克尔势必会加快对寻求庇护者的处理过程以挽回民心,但如果类似柏林恐袭的案件再度发生,局势恐将难以预料。

这并非多虑,就在阿姆里被击毙同一天,德国警方在杜伊斯堡逮捕两名科索沃人,他们是兄弟俩,正策划在靠近荷兰边境的一个购物中心实施恐怖袭击。

在德国大选之前,法国总统大选两轮投票将于2017年4月23日和5月7日举行,目前共和党总统候选人菲永和国民阵线主席勒庞(Marine Le Pen)在最新民调中支持率最高,预计将一争高下。

被视为欧洲极右翼民粹主义代表人物的勒庞12月23日说,一旦她在2017年总统选举中获胜,将立即前往布鲁塞尔,开始要回主权的谈判,如果谈判取得成功,就留在欧盟,如果谈判结果不满意,就要求退出欧盟。她还称,没必要怀疑,如果法国离开欧盟,后者会立刻崩溃。

英国脱欧更可能“硬着陆”

“令人惊讶的是,(公投)六个月后,我们仍然几乎不知道脱欧究竟意味着什么?”英国国王大学教授梅农(Anand Menon)说。

梅农也是英国经济与社会研究所(ESRC)资助的独立研究机构“英国在变化中的欧洲(U.K. in a Changing Europe)”负责人,该机构12月23日在伦敦发布脱欧评估报告称,英国脱欧已引起英国政治的根本性转变,但仍未能回答关于英国未来法律、移民政策以及各国与英国之间关系等重大问题。

梅农说,在脱欧的决定已做出六个月之际,人们虽然更多地了解了一些英国政府“可能会试图带我们去哪儿”,但许多关键问题仍然悬而未决;至于“我们的合作伙伴将允许我们去哪里”,那只有等按下“第50条”按钮后才能知道。

该智库研究人员阿姆斯特朗(Angus Armstrong)博士认为,公投后英国政府已进行重大改组,建立新部门,财政部和外交部则被边缘化,但政府似乎只是表达了一系列“不相关和相互冲突的”愿望,显示出缺乏一个执行计划。

阿姆斯特朗和梅农都预计,英国将不再是单一市场成员,可能也不再是关税同盟的成员。基于英国和欧盟其他国家领导人都缺乏政策灵活性,英国脱欧将“硬着陆”。

该机构还预测英国将继续支付欧盟预算,并允许欧盟工人有优先进入英国劳动力市场的权利;而移民问题将完全由英国政府控制,欧盟移民会大量下降,非欧盟移民也将持续减少。

自公投以来,其他27个欧盟成员国似乎变得更团结一致,尤其是在对待英国的意见上。在意大利公投否决宪法改革、多国掀起民粹主义浪潮的背景下,欧盟与英国谈判时显然会尽力表现强势的一面,以儆效尤。

将欧洲总部设在伦敦的多家日本金融机构最近已经提醒英国政府,要求明确未来英国和欧盟的关系,否则就在六个月内把一些职能部门撤离伦敦,搬到欧洲。

伦敦金融城最关心的问题就是英国能否保留可以在欧盟境内提供金融服务的“单一执照”,如果通过谈判能得以保留,国际金融机构就可以继续以伦敦为基地,在欧盟范围内开展商业活动。但这个问题也面临着太多变数,尤其是明年法德都要大选。

伦敦大学国王学院政治讲师海特(Isabelle Hertner)指出,无论默克尔第四次连任成功,还是其他党派意外赢得选举,德国政府对欧盟境内资本、人力、商品和服务自由流动原则的立场在2017年不可能改变。

“至少目前,德国的主流政党不太可能提供对英国有利的脱欧条件。”海特说。(编辑:赵海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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