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底,上海外滩美术馆迎来了开年首展——宋冬的个人专题展览“不知天命”。展览名称来源于宋冬对《论语》中“五...

一月底,上海外滩美术馆迎来了开年首展——宋冬的个人专题展览“不知天命”。展览名称来源于宋冬对《论语》中“五十知天命”的反转引用,以此作为对现阶段人生和艺术创作的一个率性结语。
贡布里希曾说:“现实中根本没有艺术这种东西,只有艺术家而已。”中国当代艺术家宋冬的艺术实践则似乎是在亲身印证这一对于艺术的认知态度。他的艺术中没有所谓大写的艺术,有的只是寄生在生活以及文化形式中的日常哲思游戏,其中始终可以看到艺术家作为一位精神活动实践者的在场。
在为卡塞尔文献展创作的作品《白做园》(Doing Nothing Garden)中,宋冬用垃圾堆成了一座高8米的山形盆景,并种植蔬菜、灌木和花草,做成花园。霓虹灯做成的中文在上面留下一句戏谑的句子——“不做白不做,做了也白做,白做也得做”。
“不做白不做,做了也白做,白做也得做”,这三句话在宋冬的作品中常有体现。其实这还要从1998年宋冬在上海参加杨青策划的群展时说起。当时他做了一个名为《炸酱面》的作品,生的面条铺满了杨青家的家具,开幕的时候拿去给大家做了北京的炸酱面吃。宋冬开玩笑地对朋友说:“我的作品不只是看的,是需要吃的。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白吃也得吃。”
“后来我一直思考这句话,我把那个吃字换成了‘做’,这句话成为了我对生活和艺术的态度和认识。这个‘做’字可以换成任何一个‘动词’。”
从中国先锋行为艺术运动中脱颖而出,宋冬对同时代激烈的行为艺术作品表示尊敬,但自己却选择了平和的表现方式。他说:“人生是一个大舞台,每个人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在这个大舞台上,大家是互为演员、互为观众的。这种‘互为’关系以‘隐’和‘显’的方式呈现,有时是互换的,而艺术家的工作就是将那些‘隐’显现出来。而这些‘显’又会回馈到生活中。”
宋冬的很多作品都使用了生活中的日常材料。他标志性的作品《物尽其用》动用了超过一万件生活用品。其重新探索日常物的美学价值在此次展览新旧作中均有展现:进入建筑内部后,观众会置身于艺术家的近作《镜厅》中,这是一个晶莹闪烁的镜面系列装置,用回收的窗框和镜子制成,将美术馆的前厅置换为一个带着怪异的居家气息的全反射空间。《镜厅》中的另一件作品《无用之用:瓶架大哥》以马塞尔·杜尚著名的现成品作品《瓶架》为素材,将艺术史上的《瓶架》还原到生活中的瓶架,用于“晾晒”生活的废弃物瓶子,使其成为可提供照明的吊灯。众多的瓶子在视觉上令人联想起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两件作品共同组成了一个监视与窥探的全景监狱。
本次展览中最受欢迎的临时装置《吃城市》也是如此,饼干、巧克力这些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在艺术家的奇思妙想下,搭建成了一个小点心造就的乌托邦城市。“这座精心摆放的饼干堆积制成的大都市,像极了我们当下‘千城一面’的钢筋混凝土森林。这件注定被快速消耗的作品只在开幕当晚呈现在观众面前,但无论是见过、吃过还是错过这件作品的观众,都无形中或显或隐地在‘消费’层面参与到了这件作品中来。”
位于六楼“我”章节的新作《五十不知天命》系列是本次展览的点题之作:中庭区域摆放了五十只陶瓷娃娃,其形态各异,充当着艺术家此前的生活和创作中的形象。同时展出的《我和我》是一系列艺术家本人和娃娃共处的照片,纪录了一个身份认同与自我探寻的故事。画廊尽头的天台上是最后一件作品,霓虹灯牌面向黄浦江,用光书写着艺术家对自己五十年人生的回顾:一十无忧,二十不羁,三十不立,四十有惑,五十不知天命。
《21世纪》:在外滩美术馆做此次大展的契机是什么?
宋冬:时至2016年末,我将50岁,这是人生重要的节点,我希望有机会把一个展览做成一件作品,对自己50年的人生进行追问和反思,以获得新的认识。展览命名为《不知天命》,是我自己的写照。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准备这次展览,策展人刘迎九和徐天天鼓励我的“无界”理念充分发挥,重新定义艺术博物馆与周边生活的关系,为我创造了重要的平台。
《21世纪》:为什么此次的展览取名为“不知天命”?
宋冬:我特别欣赏中国古代跟自然的关系,叫做“天人合一”。我不喜欢“人定胜天”,因为我不知天命,所以根本没法讨论天是什么。小的时候我会狂妄自大,父亲总说我是“井底之蛙”,我也不跟他反驳,但是我知道自己的天不能是那个大小,但是当我爬到井口,我看到了树、看到了山、看到了房屋,他说了另外一句话,一直对我的人生有很大的影响,他说那难道不是另外一个井吗?所以我认为,人人都是“井底之蛙”,只不过每个人的井不一样大而已。
我们这辈子就是不断地爬出一个井,进入到另外一个井,不断拓宽自己的世界。宇宙就是一粒尘埃,而一粒尘埃当中有无数个宇宙,所以没大没小,无始无终,“无”和“有”是同一个东西。
《21世纪》:此次“镜、影、言、觉、历、我、明”7个章节作品中你个人最喜欢作品是哪件,为什么?
宋冬:我把整个展览视为一件作品。这七个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既单字成义,又互文为句;既可读为:镜影言觉历我明,又可读为:明我历觉言影镜。如果加个横批那就是:不知天命。
我很难去界定最喜欢的是哪一件,“不知”本身在这里是我喜欢的。就像我把建筑本身用LED灯和黑色的胶带进行标注一样,使某些“不知”的内容显现出来,把建筑恢复成草图的模样,但这些“不知”其实是“已知”的,只不过是之前没有在实体上显示罢了。这些被显现出的模样最终会被清除,还原回“隐”的状态,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21世纪》:艺术和艺术作品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宋冬:我的艺术就是我的生命,对我来说他们是一样东西,在我和我妻子共同的工作室里,一呼一吸之间,作品都与我们同在。在我们的起居室里有一个作品,是我的妻子创作的,由行李输送带改造而成的沙发,人们可以在其上或坐或卧,我们同样还有一个货运箱做成的桌子,靠着墙还有一个曾经的安检台作为我们的工作桌。我的《白做园》从2007年起一直在工作室的院落中,我们不灌溉,不管理,一切顺其自然,在这些年我们陆续收获了西瓜、倭瓜、花草树木。
《21世纪》:你的作品涉及了各种媒介,是否是你对自身艺术创作形式一种有意识的拓展?
宋冬:我不喜欢“跨界”,生活是不分界的。“无界”是我的生活和艺术理念。对我来说“万物皆为师”、“万物皆为镜”。艺术的魅力在于“自由和不同”。当代艺术语言的宽容性与自由度恰恰给了我很大的空间,媒介和方式对我的创作是开放的,“适合”与“贴切”更为重要。
我父亲教育我要成为终身学习者,而我在50年的学习中认识到,学习有三个层面,在学习中学习,在工作中学习,在生活中学习,这是一个递进的关系,学校课堂的学习是学习的初始阶段;工作中的学习在于学以致用,在于用实践推进认识程度;生活中的学习无处不在,是我推崇的学习方式,是最便宜也是最昂贵的学习方式,便宜在于不用交学费,昂贵的是要投入一生。当然回报也是巨大的,我们的人生都可能因此改变。打破惯性的感知路径,创造性地重新认识习以为常的世界,换一个角度看世界,世界就会改变。
《21世纪》:目前有什么正在计划的作品?
宋冬:去年创作了一个即将在德国的牢房中展出的装置,名为《牢房中的牢房》,现在还在制作中。这个群体展览是为纪念马丁·路德发源宗教改革500周年而做的。(编辑 董明洁 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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