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的 阿马罗尼

21世纪经济报道 EmilyXie
2017-08-05 07:00

Emily Xie   WineTimes中文网主编。

在意大利葡萄酒的小圈子,阿马罗尼是比流感更流行的一种酒,尤其在“意酒粉”集中的广东地区,言必谈阿马罗尼。大家或许会对亚平宁半岛最顶级的葡萄酒有所争议,可无论是ABC、ABBC或ABCS,都少不了“A”,而这个A指的就是阿马罗尼(Amarone)。

阿马罗尼最奇特之处在于它使用晒干的葡萄酿制,而非新鲜的葡萄。众所周知,果实在被采摘下来后,就开启了生命的倒计时,为防止氧化腐烂,酿酒师们只能争分夺秒把它们运到酒厂发酵。在意大利的西西里岛上,人们甚至要趁夜晚凉爽时到葡萄园采收,就是因为担心白天的艳阳高温会把葡萄晒蔫掉。阿马罗尼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葡萄要在稻草席子上晾晒3个月后再进行发酵。

曾经有一个葡萄酒作家说,他非常不理解世间为什么会有阿马罗尼这种酒,晒干过的葡萄犹如干瘪成木乃伊的葡萄干,用“葡萄尸体”酿成的酒活力缺失,灵魂缥缈。

我反倒觉着,由生向死是大自然的法则,由死向生却是生命的涅槃和升华。酿制阿马罗尼所使用的自然风干法被称为“枯藤法”,这种方式会导致葡萄严重缩水,重量减轻35%-50%,但风干后的果实糖分、香气和多酚类成分更为集中,从而赋予了所酿之酒卓尔不群的浓郁香气和风味。

除此之外,阿马罗尼的法规也非常繁琐,酿酒所用葡萄必须手工采摘,不得使用机械,而且只能甄选最健康成熟的葡萄。阿马罗尼的产量更是受到双重限制。根据法规,不得有超过40%的葡萄产量用于酿制阿马罗尼,而通常红葡萄酒的限量约为70%。这意味着用1公斤的葡萄来生产红葡萄酒,能得到0.7升的葡萄酒,而用1公斤风干过的葡萄酿制阿马罗尼,却只能获得0.4升葡萄酒。种种限制和复杂的工艺共同造就了阿马罗尼的高成本,也造就了它不菲的价格。

阿马罗尼出产自意大利东北部威尼托的瓦坡里切拉(Valpolicella)产区,隶属于维罗纳市。这个城市也被称作“爱之城”,莎翁笔下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爱情故事就发生在这儿。当地拥有悠久的酿酒历史,但是谈及阿马罗尼的历史,其实并不长。老子《道德经》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在阿马罗尼一家的家谱上则是:Recioto生阿马罗尼,阿马罗尼生Ripasso。

阿马罗尼是少数在冬季进行发酵的葡萄酒之一,为了让风干过的葡萄适合生产,发酵会在1月份进行。低温和高含量的糖分导致发酵非常缓慢,通常在发酵进行到一定程度,还残留有不少糖分的时候,酿酒师们就会中止发酵过程,这样酿制出来的甜红葡萄酒称为Recioto。革命性的时刻发生在1939年,相传,维罗纳一家酒庄的酿酒师忘记了中止一桶酒的发酵,以致酵母把所有的糖分都吃掉,最终形成了一种无论口感还是香气都很愉悦的干性红葡萄酒,故而,起初的阿马罗尼被叫作“Amarone Recioto della Valpolicella”。

发酵后剩下的葡萄皮、葡萄梗扔掉岂不是浪费?于是在20世纪80年代,“节俭”的意大利人就把阿马罗尼发酵后的残渣扔进瓦坡里切拉葡萄酒(Valpolicella)的酒桶中,让其继续发酵,所酿之酒比没有加过“佐料”的葡萄酒要多几分力道,风味也更加浓郁强烈,这种葡萄酒连同它的酿制工艺都被称为Ripasso(意为:再处理),经常被业内人士称为“小阿马罗尼”。

在意大利语中,Amaro意为“特别苦涩”,缘由阿马罗尼葡萄酒在回味时留有一丝缱绻的苦味。真正的教科书版的阿马罗尼酒体浓厚,丰腴饱满,带有黑色水果、蘑菇、皮革、烟草和辛香料的风味,恰到好处的酸度中交织着些许巧克力的甜味,但它事实上却是货真价实的干性葡萄酒,酒精度至少15度以上。老派风格偏优雅,闻不到桶味,新派则带有明显的橡木桶气息。试问,如此复杂多变的“瓦坡里切拉之王”(阿马罗尼的绰号)又岂会令人乏味?(编辑 董明洁 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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