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传统中,晋唐书法和宋元绘画都是艺术的高峰。今人对于宋画的推崇,比起古人也不遑多让,旅美画家李华弌就痴迷古画,曾重金购买二玄社几可乱真的宋画印刷品,挂于北京画室激励自己。自1992年起,李华弌专攻水墨山水创作,被誉为当代“高古山水第一人”。
9月27日,由香港季丰轩画廊提供支持的李华弌个人作品展《纸·醉·金·迷》在苏州博物馆开幕,展览展出了李华弌各时期代表作品18幅,涵盖了颇具代表性的“经典山水系列”、“水系列”、“重屏装置系列”,以及近年最新创作的“金屏风系列”作品。
李华弌1948年出生于上海,年少时即跟随海派画家王季眉学习水墨画,在传统的大写意水墨技法外,他还师从古典艺术家张充仁学习西方美术。因此,早年李华弌就游走于东西方艺术之间,这也使得他之后的创作更具有国际性。
1982年,李华弌移居美国加州,在强烈的文化冲击下,他感到艺术创作有了无限的可能性。在此之后,李华弌画过人物,也尝试过将19世纪中国的八破画与美国现代的剪贴艺术(Collage)结合,但他心中一直有一个执念,就是提高自己的山水画。中国绘画门类中,山水一门最为厉害。在加州风景的影响下,旅美十年之际,李华弌决定不再画其他东西,专攻山水。李华弌称:“张大千讲过,一般风景画家都有十年的视觉经验(visual experience),我也很巧,1982年去美国,1992年开始画山水。”
美术史论家沈揆一称,李华弌的山水画结合了强烈的戏剧性构图和山水画意象,前者容易令人联想起抽象表现主义方法和结构主义观念,后者则是受到宋代大家李成、范宽和郭熙作品的影响和启发。
确立独有的水墨风格后,李华弌作品获得广泛赞誉,被众多显赫美术馆收藏,包括英国大英博物馆、美国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香港M+博物馆等。
尽管自1992年来一直在画山水,但这并不意味着李华弌没有追求创新与改变。2005年,李华弌开始有了在金屏风上创作的想法。他认为,水墨画是安静的,只能单独挂在一处。如果一幅水墨和油画挂在一处,就会安静得失去“声音”。因此,为了让水墨画更有张力,李华弌决定将水墨与颜色中的皇帝——金色结合,并选择在日本的金屏风上创作。在绚丽的金色背景上,水墨画成的山水古柏更显典雅。
2006年在波士顿举办的一场艺术联展中,因为展览要求呈现大尺寸画作,李华弌想要增强水墨画的冲击力,于是就有了后来的“重屏装置系列”。李华弌说到创作初衷时表示:“中国人习惯‘念画’,所以我把中间那段留出一个视觉焦点,让人走过的时候,眼睛一瞥就可以‘念’到这幅画。”
论语有云,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如今年近古稀而依然精神矍铄的李华弌同样在追求从心所欲的创作境界。他说现在的自己“越画越不去控制”。他颇为推崇张大千晚年的爆发。“在画里画得更自由,是我争取做的一件事,如果能自由的话,我们应该舍弃所有东西。”李华弌说道。
《21世纪》:在你的山水画中,难以辨别出究竟画的是哪一座山,哪一片水,这算是一种抽象的表现手法吗?
李华弌:与古人相比,今人能看到更多风景,万事造化都给我带来创作的灵感,但中国画中的山水树木并不是标本写生,也没有哪一片风景或哪一棵树可以依循书法一样的准则去描绘,需要体会的是笔意。
一样去旅游的人,看风景的方式是不一样的,西方人可能是看这座山长成什么样子,但中国人看这座山是要问自己,你用怎样的方式去看那座山。这就是主观抽象的概念,因为主观所以导致了抽象,并不是因为客观的事物是抽象的,所以抽象这个词,中国人和外国人之间定义相差蛮大的。
《21世纪》:旅居加州后,你创作了很多山水画,加州的风景对你有怎样的影响?
李华弌:加州对我影响很大,加州风大,树永远在挣扎,所以形状上会有很奇怪的转折,以前张大千去加州,他看这些树看半天,就是在抓应该怎么运笔,笔意应该怎么走。并不是说我在写生一棵树,而是我怎么去观看。
《21世纪》:为什么反而到了国外却开始专注于水墨画?你在艺术上追求的目标是什么?
李华弌:就像赵无极讲的,你在外国人中间更想到自己是中国人。每个艺术家的个人魅力是不同的,有的艺术家很早就创造使人感动的艺术形式,他就永远重复它,那这个重复分两种,一种叫cliché,另外一种叫reptoire,老生常谈和拿手好戏。有些人创作出了好的东西,就保持固定的形式,比如肖邦,他创造音乐很早就是这个腔调了,哪怕他一直玩这个腔调,你永远觉得好,因为他的精神都在里面,但是一个人也可能像张大千的画,早期很规矩,一下子厚积薄发,泼墨泼彩。太伟大了,没有泼墨泼彩,哪里来张大千?所以艺术家的魅力是不同的。
我觉得锻炼在艺术里面并不是很好的一个词,为什么呢?因为我觉得一个人学习和勤奋是应该的,但是一个人的学习方法应该是发现自己,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一个人哪怕很勤快,但老是在拷贝人家,也不会好。才能并不是学习得来的,才能永远是天生而来的,只不过你学习怎么好好地发现它,它可能在你身上你没发现,但你要说去偷去学别人的才能,这是不可能的。(编辑 董明洁 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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