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卫星导航定位协会首席科学家曹冲:人才是北斗产业一个比较大的缺口

21世纪经济报道 戴春晨 ,梁施婷 上海报道
2017-12-29 07:00

2017年,中国卫星导航系统北斗“好事不断”。年初,北斗二号科研团队获得国家科技进步奖特等奖;年底,随着北斗三号卫星的发射,北斗系统进入全球组网时代。2017年,北斗系统取得突破的还有国际合作,与俄罗斯格洛纳斯系统沿古代丝绸之路的联合定位试验,《北斗与GPS信号兼容与互操作联合声明》的签署,均标志着北斗系统在国际合作上的积极进展。同时,赋予北斗法律地位的《卫星导航条例》也开始酝酿。这些之于北斗系统有何意义?对产业影响如何?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独家专访了中国卫星导航定位协会首席科学家、上海北斗导航创新研究院首席专家曹冲。

曹冲认为,北斗的发展方向,一是跟其它的GNSS卫星系统兼容、互操作,融入全球化的一个重要方面。二是与通讯的融合,实现天基跟地基的结合,实现导航定位的集合。只有导航跟通讯结合得比较好,其它的融合才能很好地推进。在推动北斗产业发展方面,还要补足人才短板。

兼容、互操作有助于北斗全球化

《21世纪》:根据发射计划,2018年年底前“北斗三号”将实现全球组网。“北斗三号”和“北斗二号”相比,有哪些更有助于推动产业发展的进步?

曹冲:“北斗三号”与“北斗二号”相比,“北斗三号”进入了一个全球服务的新阶段。原来的北斗导航系统只是服务周边地区,现在就可以深入到全球,全球的卫星导航服务中国都可以推进。其次,北斗卫星导航系统全球化之后,能够与其它GNSS的导航系统实现兼容、互操作。这样能够使资源更好地利用,在推进卫星应有方面,能够提供性能更好的服务。

《21世纪》:谈到兼容、互操作,中美双方签署了《北斗与GPS信号兼容与互操作联合声明》。怎么看这一事件的意义?

曹冲:兼容、互操作是全球卫星导航系统都希望实现的,这样大家都能够利用已有的卫星为用户提供更好的服务。北斗与其他卫星导航系统达成兼容、互操作的协议的一个重要意义在于,北斗系统能够与其他卫星导航系统平起平坐。实现兼容、互操作,从用户的利益上看,用户都希望能够用同一个接收器把所有的卫星信号都接收,就像手机用户在开机之后,一下子就能够收到26或27颗卫星的信号,其中有GPS的,有格洛纳斯的,也有北斗和伽利略的。

在全球化的竞争格局下,全球四大卫星导航系统更多地体现在互补,通过兼容、互操作,提高整体的利用水平。虽然从长远来讲,四大卫星导航系统存在竞争,但是竞争主要不是体现在系统方面,更多的是体现在应用实操方面。在卫星导航的应用上,我们国家拥有更多用户。现在所有的智能手机里面都有卫星导航功能,在卫星系统实现兼容、互操作以后,手机的市场就已经有11亿的用户。如果再加上其他的应用,那到2020年,就可能有接近20亿的用户,北斗为用户们创造更多的服务,有利于北斗走向全球。

《21世纪》:在“兼容”的原则下,北斗产业如何做出自己的特色、确立自己的优势?

曹冲:要确立北斗的竞争优势,首先在国内就要把北斗用好,能够使大家都用上北斗。北斗的应用过程中会创造很多新的服务模式,这也使中国的服务做得更好。当巨大的国内市场能够形成一定的竞争力,北斗产业才能逐步走向全世界。

北斗其中的一个发展方向就是跟其它的GNSS卫星系统兼容、互操作。这是北斗融入全球化的一个重要方面,我们原来也这样做,今后也要坚持。第二方面就是与通讯的融合,这是最关键的。与通讯融合最大的一个发展趋势就是实现天基跟地基的结合,实现导航定位的集合。只有导航跟通讯结合得比较好,其它的融合才能很好地推进。

《21世纪》:2017年9月28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卫星导航条例》初稿拟定。从国际经验看,立法是卫星导航产业发展比较重要的基础。具体到国内,你认为立法将给北斗企业、国内的卫星导航产业带来何种变化?除了上述条例之外,除了法律法规这方面,北斗产业还缺什么?

曹冲:立法对产业发展的重要性主要体现在两点:标准和法规。这两点能够使北斗产业沿着正规的道路发展,从法律上规范行业的行为。尤其是对于北斗产业的政策支持方面,都是与法律法规有关的。

北斗产业还缺什么?作为一个新事物,北斗需要经历一个发展过程。一方面要做继续普及的工作,让更多的人,更重要的是让普通的老百姓都能够了解和认识北斗,这样才能用好北斗。在建成高科技系统之后,我们国家逐渐将北斗系统从“中国北斗”变成“世界北斗”。这些工作是有必要的。对于北斗这样的新事物,很多关心的人知道,但是很多原来不太了解的人还是有很多事情不清楚。究竟北斗是军用还是民用,又利用在什么地方?对于这些问题,有些人还是没有正确的认识。这就需要科学普及。另一方面,从产业的发展来讲,人才是最需要的。人才是北斗产业一个比较大的缺口。我们现在都认识到培养人才的重要性,但是具体通过什么手段能够在比较短的时间内培养专业的人才。

芯片产业前景可期

《21世纪》:物联网、区块链等技术发展,给北斗技术应用带来什么机会?

曹冲:物联网本身是一个大的概念,例如以车联网为代表的智能网联,他们具体的实现与时间、位置有关,而北斗解决的正是时间、位置问题。物联网现在很热,像共享单车,这些本身就是物联网的一种形式。而物联网的实现,例如对共享单车进行规范化管理,需要位置服务来支撑。

这也体现了北斗作为信息产业向智能信息产业升级换代的助推作用。物联网的发展是以北斗提供的空间信息为基础和推动。北斗系统能够帮助推动整个新一代信息技术的集聚,最终推动智能信息产业的发展,使北斗系统的作用充分发挥。实际上,北斗对于高新技术的作用才刚开始发挥。由于北斗能够实现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追捕,提供这些高新技术所需要的时间、空间,然后进行一个自动化的推进。智能化的实现就体现在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做正确事情。所以从整体上,北斗推动智能产业的发展。而智能产业正是我们国家发展的新兴产业中最重要的一个。

与新技术的结合,也会成为北斗在国际上的重要竞争优势。在国外,目前还没有将卫星导航技术提供时空信息的功能提高到像北斗这样的高度,还只是围绕定位导航的应用。但是我们已经将时间、空间的应用于其他产业,像物联网、云计算、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等结合起来。利用时间、空间作为一个架构,来规范一系列的新兴产业领域,这样就能够利用这个总体架构带动整体智能信息产业的发展。实际上北斗本身就是一个服务,我们通过北斗带动整个体系服务的发展,为全世界、全中国服务。这也是今后十年、二十年北斗发展的主要道路。随着北斗的不断升级,也会带动其他产业的融合发展。

《21世纪》:“缺芯少核”是中国制造业在很多细分领域存在的问题。北斗导航系统是我国独立自主的导航系统,有核心科技。在具体的企业层面,你如何评价目前北斗芯片的行业状况,如何评价北斗芯片产业的前景?

曹冲:十年前我们国家的卫星导航系统连芯片都没有研发出来,高端产品都要靠进口。现在北斗系统都有我们国产的芯片和高精度的天线,而且水平也不低。能够自主生产好的芯片解决了我们卫星导航系统的一个大问题,也是一个根本性的提高。另外通过推广北斗系统,在产业上发生很大的改变,例如现在车载系统的终端,以前是终端厂商请求汽车厂商应用北斗系统;现在反过来,汽车厂商也欢迎在汽车里安装北斗系统的终端。因为北斗的产品也在不断地进步,一些高精度的产业也在国际上有一定的竞争力。当然,北斗产业现在还面临很多新的需求,市场希望能够提供更好的产品,包括融合定位等。我相信再过几年这些需求都会逐步解决。

北斗产业在未来肯定是会越来越兴旺,虽然在发展过程面临过各种困难,但我们还是满怀信心地前进。而且,北斗产业的发展情况也越来越好。我相信,在2020年,我们国家的北斗产业的产值能够达到4000亿元的目标。到2020年,北斗系统在国内就有接近20亿的用户量,这样几乎每个人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手里就有北斗系统,大家真正感到国家的高科技就在身边。

(编辑:包芳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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