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季度中资对美并购大降 美对外资审查趋严并酝酿升级 意在严防技术转让

21世纪经济报道 姚瑶;翟少辉 上海报道
2018-04-05 07:00

2018年第一季度,中国对美国并购继续降温。据汤森路透向21世纪经济报道提供的数据显示,今年一季度披露的中国对美并购交易宗数为24宗,总金额规模为7.309亿美元,而2017年第一季度的规模为34宗及25.737亿美元,总金额同比下降超7成,相较2017年第四季度总金额环比下降超6成。

一季度中资对美并购大幅下降

汤森路透的数据还显示,从并购标的行业分布的季度同比变化来看,高科技、医疗健康和金融等行业降幅明显。其中,2016年第一季度中国对美国高科技行业标的并购规模为68.94亿美元,2017年第一季度下降到了2.94亿美元,2018年一季度则进一步下滑到了4000万美元。与此对应的大背景是跨境并购因国内监管收紧整体出现降温,另一方面,美国针对外来投资的国家安全审查日益趋严。

美国总统特朗普于3月22日发布的有关301调查行动的总统备忘录显示,基于301调查结果,总统命令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和秘书“在法律的框架内提出适当的行政行动方案,并使用任何可用的法定权力,以处理中国对美重要产业或者科技的直接或间接投资中存在的问题。”

“上述文件很显然给中国企业在美投资带来了重大担忧。值得注意的是,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和总统均明确认为‘中国指示并推动中国企业对美国企业和资产的系统性投资和收购,以便获取尖端技术和知识产权,并最终实现在受到中国政府产业计划重视的行业内进行大规模的技术转让’。这一关键调查结果将影响中国对美投资。但这一调查结果中也包含了一些重要的限制因素,即‘尖端技术’和‘受到中国政府产业计划重视的行业’。本届政府预计应该不会限制上述两个类别之外的中国投资。”国际律师事务所富而德特别顾问Shawn Cooley对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

自特朗普上台以来,对于外来投资的审查已呈现趋严的态势,具体表现为被美国外资投资委员会(CFIUS)叫停的外来投资日益增多,遭审查的交易数量显著增长,遭到撤回/重新申报的案子数量也出现增长,审查流程在审查时间和审查结果方面的不可预测性正显著增加,触发审查的敏感领域也由最关键的基础设施和出口限制技术扩展到了涉及广泛个人、商业数据的领域。据彭博社统计,自特朗普政府上台以来,被CFIUS阻拦或因相关原因遭到终止的外资并购交易有10宗,中国占了8宗,其中2宗为半导体行业标的,另外还包括个人汇款服务、数字地图服务和铝制品制造等。

CFIUS即美国外资投资委员会,是美国财政部、国防部等多个部门的跨部门间组织,审查对象是对美国公司构成外国控制权的外资并购交易,调查其是否会带来潜在的国家安全风险。

保护“国家安全”实为保护“技术优势”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10宗被阻交易中,仅有两宗的并购方不是中资,而这两宗之一的博通并购高通案,虽然并购方来自新加坡,但被阻止的原因也与中国有关。CFIUS以国家安全风险为由阻拦了该并购交易,CFIUS在3月6日写给高通的一份信件中解释称,主要原因在于担心该并购会削弱高通的竞争力,使得华为等中国公司在5G标准制定上的影响力扩大。

“5G对于美国经济的未来非常重要,美国对中国企业在5G标准制定上的影响力十分担忧,从而未雨绸缪,从‘国家安全’角度打击防范。” 集邦拓墣产业研究院研究协理谢雨珊对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

除了在近年来多次否决中国企业对美国信息通讯技术领域企业的并购外,美国国会和行政部门还在以各种方式阻挠着华为、中兴等企业在当地的合作业务。今年1月,美国两大电信运营商AT&A和Verizon先后迫于美国政府的压力,放弃与华为的合作意向;此外据CNN等媒体3月22日消息,百思买已经停止从华为提货,并会在数周内停止销售华为产品。

3月26日,美国联邦通讯委员会(FCC)发布声明表示,其主席Ajit Pai已于当日向委员会提交一项提议,以解决对美国通讯网络和相关供应链构成威胁的“国家安全”问题。

FCC将在4月17日对此进行投票,如被采纳,美国运营商将被禁止使联邦资金从“会对美国国家通信网络和通讯供应链造成安全威胁的公司”处采购设备和服务,该联邦资金原本将用于在乡村及其他偏远地区提供电信服务、为图书馆和学校提供服务,以及支持低收入群体使用手机服务等。

尽管未指出具体公司,但多家外媒表示Pai此举明显指向中国两大通讯企业华为和中兴。彭博社在报道中指出,此前国会已禁止五角大楼从华为、中兴以及俄罗斯的卡巴斯基处采购设备及服务,FCC很可能将对此进行参照。

商务部研究院国际市场研究所副所长白明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美国此举更多是借口“国家安全”问题实施贸易保护主义。

“包括1994关贸总协定的第11条、政府采购协定的第13条,有很多的世贸组织相关规则都明确规定‘安全例外’是用在特别紧急的、为了公共利益的几种特殊情况,但此次不属于这种特别情况。”他说,“而且美国任意扩大了限制范围,除对贸易进行限制,还扩大到投资。”

华为近年来在手机、通讯领域发展迅猛,而这原本是美国的强项,技术上的领先优势和主导地位,为美国企业带来了超额的利润。“它不希望别人来分这杯羹。”白明表示,“(美国)想保护自己在高端制造业中的领先地位,不允许中国制造业转型升级。”

3月30日,华为轮值董事长胡厚菎曾在年报解读会议上回复外媒相关提问时表示,作为一个商业公司,华为希望能在世界上任意一处做生意,“但现在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我们无法去那里做生意、去赚钱,我们也很无奈。”

CFIUS审查趋严

并明显将矛头指向中国

“CFIUS对中国投资进行的国家安全审查已有趋紧的趋势,但这一趋势实际上始于奥巴马执政的最后一年。2018年这一趋势加剧,这从《301调查报告》中即可看出。” Cooley说。

另有分析指出,从近期的态势来看,除了CFIUS外,美国政府还考虑通过更多渠道收紧对中资并购交易的审查,比如《外资安全审查现代化法案》(FIRRMA)在去年11月被提交至美国参议院,提议对美国现有的外资安全审查制度进行大幅的改革升级,“特朗普政府可能正在探寻在《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IEEPA)赋予的广泛权力下采取‘行政行动’的可能性,支持总统对中国在美投资采取行动以施加影响。IEEPA法案允许美国总统建立一套以中国为主的审查程序以分析交易或投资,从而代替CFIUS,或作为CFIUS的补充。” 美国摩根路易斯律师事务所3月26日发布的评论称。

“目前考虑对中国赴美投资的具体影响还为时尚早,但特朗普总统已要求财政部长就限制中国投资提出建议。财政部将于五月中旬提供该等建议。尽管IEEPA赋予总统的权力非常广泛,但之前总统从未行使过该等权力,因为行使该等权力要求总统宣布国家紧急状态,这与《301报告》以及总统相关备忘录中的调查结果不同。一种更为可能(但仍不确定)的情况是,美国财政部可能会建议总统颁布行政令,以为CFIUS处理美国现有出口管制并不禁止的潜在敏感技术转让提供进一步指导。” Cooley说。

“近几年来,CFIUS很明显地将矛头指向了中国企业在美国的并购活动,CFIUS职权的扩大升级看起来已经成为现实了。以前大家可以从美国的国家安全战略角度去评估监管审查的风险,不过现在让人觉得难以捉摸,可以整理出的一些笼统思路是:涉及到中国国企或国有资金的,可能会是被CFIUS重点审查的交易。”北京兰台律师事务所国际顾问张伟民对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

此前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采访的多位业内人士表示,针对美国监管收紧的趋势,要尽早充分评估潜在的风险,规划出相应的解决方案,比如剥离敏感资产、削弱控制权、同意在项目交割后接受独立第三方持续性的监察等。

“在拟定法律文件时就要非常小心,比如说付款、押金、终止和违约条款等要做周密的保障,留有余地。在现在的政治环境下,建议不要盲目地以CFIUS过往的风格作为指导。” 张伟民说。

“中国企业或许可以调整一下思路,提高自主的研发创新方面的投入,政策方面也相应采取鼓励支持的态度。”北京兰台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王春民对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

“中国企业在尖端技术之外的领域仍可以有很好的投资机会。中国对美投资规模庞大,难以完全削减,因此特朗普政府优先处理并重点关注最令其担心的领域。这也与目前CFIUS的拟议改革一致,该改革即针对潜在的先进技术转让。” Cooley说。

(编辑:辛灵,如有任何问题或建议请联系xinlingfly2007@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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