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法国商务投资署董事局主席、国际投资大使帕斯卡·卡格尼: 我们支持自由贸易,积极欢迎中资投资法国

21世纪经济报道 姚瑶 天津报道
2018-09-20 07:00

卡格尼:那些(收紧外来投资审查)是针对一些战略性投资,告诉投资者哪些是敏感的投资领域,包括国防、网络安全、人工智能(AI)等,但不包括医疗、电商和交通AI等。

帕斯卡·卡格尼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见到帕斯卡·卡格尼(Pascal Cagni)的时候已是晚上7点,他脸上略带疲倦,但刚一落座,便迅速调整好了状态,稍快的语速时不时搭配丰富的手部动作,一扫倦意。他此行是以法国商务投资署董事局主席、法国国际投资大使的身份来参加第十二届夏季达沃斯论坛。

在卡格尼长达几十年的职业履历中,颇受瞩目的是一段苹果公司的工作经历,2000年,卡格尼由苹果前CEO史蒂夫·乔布斯直接任命,担任公司欧洲、中东、印度及非洲(EMEA)副总裁和总经理。在他任职的12年里,苹果EMEA区域的销售从10亿美元增长到了400亿美元。

而现在作为法国国际投资大使来到中国,卡格尼肩负的任务也不小:“法国对中国的直接投资存量为300亿美元,雇佣了60万员工;而中国对法国的直接投资存量为60亿美元,中方在法国的雇佣数量为3万人。我们该如何缩小这个差距?”卡格尼说。

长期以来,由于法国投资收益赋税重、法律和工会对于当地员工高度保护等原因,让一些国际投资者望而却步。不过,据法国商务投资署数据,2017年外国投资者在法国达成的投资决策创10年来新高,达1298项,较2016年增长了16%。卡格尼表示,这是受益于马克龙政府上台后所推行的一系列改革措施,本届政府旨在打造更为亲商的环境,法国也正变得更具投资吸引力。“中国投资者去年在法国达成的投资决策增长了65%,但是总体规模还不够大。”

法国正在打造更亲商的环境

《21世纪》:这是你第一次以法国国际投资大使的身份来到中国吗?有何感想?

卡格尼:对,是第一次,在和很多商业人士交流之后,我意识到我还有很多的沟通工作要做,大家对于去法国投资有很多先入为主的看法,比如问法国正在收紧对外商投资的审查吗?为何在法国招聘和解雇那么难?为何法国的营商成本如此之高?我想大家存在一定的误解。

《21世纪》:新政府上台以来,推出了哪些措施来优化外商投资环境?

卡格尼:第一点改变是更为稳定的政治环境,新政府上台一年后,我们已经实施了一系列的改革,去年5、6月份对议会进行了改革,更换了75%议会成员,议会成员的平均年龄也因此下降了5岁,女性成员的占比从2成上升至了4成左右,预计这届政府未来5年都将掌握控制权。

第二点是对于税收的改革,之前的税率可能确实有点高了,现在一是降低了企业税率,下调至了欧洲的平均水平,二是简化了资本利得税等。

第三点是对劳动法进行了改革,包括中国投资者在内的国际投资者总是认为法国在这方面有过度的监管,雇佣很难,调动资源更难,现在这方面也有所改善了,整个流程更为简化了。

此外,我们还加强了对失业人员的再培训,加大了对创新的财务支持,这些正在改变法国人的心态,可以说在五六年前,18-25岁的年轻人,想要创业的人不到10%,而去年,55%的人表示有创业的想法,我们正在打造一个创业社会。过去三四年以来,法国一共涌现了1万家初创公司,支持这些创业的资金也得到了巨大的增长。去年法国募集的风险投资资金超过了英国,其中还没有来自中国的资金,我们希望中国保险公司、基金等能够参与到法国的私募股权基金、风险投资等当中。

整体仍积极欢迎中资

《21世纪》:对于去欧洲投资的中国投资者有何观察?

卡格尼:中国资本习惯于到英国去投资,但现在发生了脱欧;另外,由于工业的相近性,也有很多中国资本投向德国。但其实法国正在吸引越来越多的物流、工业和制造业,每四家外国公司中有一家公司,在欧洲设厂时会选择法国;至于物流中心,五家中的一家会选择法国。我们在研发方面也有不少进步,2017年我们吸引了1298个项目,其中125个是研发项目。希望中国投资者不仅仅是到法国收购奢侈品大牌,还应该多多考虑法国的人才储备、物流优势、制造业、研发等。

《21世纪》:在美国收紧了对于中国投资的审查后,有中国投资者转向了欧洲,但欧洲近期亦出现了趋紧之势,除了英国和德国等收紧国家层面的审查制度外,2017年9月14日,欧盟委员会公布了建立欧盟外商直接投资审查框架的提案,这个提案最早正是由法国、英国和德国联合提出的。上述发展让中国的一些业内人士感到担心。对此你有何想法呢?

卡格尼:那些是针对一些战略性投资,告诉投资者哪些是敏感的投资领域,包括国防、网络安全、一部分的人工智能(AI)领域等,但不包括医疗、电商和交通AI等。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我们的态度更为坦率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法国拒绝外来投资,因为除了欢迎外商投资之外,我们可能看起来别无选择。尽管在法国外企的数量只占到了整体的1%,但所雇佣的员工占到了整体的10%,对于研发投入的占比达到了20%,在出口中的占比达到了30%。我们有大规模的贸易逆差,为了缓解逆差问题,我们要吸引合适的外来投资,如果外资在法国设立区域总部、物流中心、研发中心、工厂,然后再从法国出口至其他地方,那么法国将从中受益。收紧对外来投资的审查正在全欧洲发生,这和上升的民粹主义有关。但如果放眼看全欧盟,法国的态度应该是处于较为中间的。

我们很清楚我们有哪些优势的资产,我们也需要进一步进入中国市场,也认识到中法之间存在较大的贸易逆差,但我们不会因此而增加关税。我们支持自由贸易、支持互惠互利,希望能够达成双赢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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