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丨依靠企业家精神才能闯出新路

当前，一些企业陷入困境，有人认为市场环境恶化是重要原因，比如需求下降或融资障碍。事实上，将企业面临的压力归咎于外部环境的变化，掩盖了真正的原因，即企业家本身对风险的忽视以及企业家精神的缺乏。我们可以几家出现闭店潮的企业为例，窥视市场真相。

媒体报道，截至2018年11月30日，星美控股在国内经营约320家影院，其中约140家已短暂停业，而约11家有可能将于不久后因不能支付租金而失去赎回权，目前还拖欠员工工资与供应商版权费。但从市场整体来看，中国电影票房总收入从2013年的 214.73亿元提升至2017年的 523.67亿元，复合增长率为 24.97%，2018年预计将达到600亿元。也就是说，观影市场依旧在高速增长，星美控股的闭店潮与市场环境无关，而是与其大跃进式的扩张有关，最终导致资金链紧张。

这种扩张主要基于“圈地思维”，即依赖不断融资，在亏本的基础上提高市场占有率（或增加流量），却没有确定性的商业模式或合理的回报率。其目的是通过扩大市场规模或资产规模以提高估值，希望从资本市场变现，而不是商业本身。

这种模式的一个要害是，企业的扩张不是依靠资本金，而是依靠债务。如果说互联网企业以股权融资为主，没有债务压力，只有不断提高估值吸引风险投资的需求，那么，传统行业则需要债务融资，而债务是需要还的。当不断负债扩张时，最终必然面临资金链断裂的风险。难道企业家不清楚负债扩张有风险吗？大部分人都知道，但国内的氛围是有能力加杠杆扩大资产规模是最成功、门槛最低的商业模式，从而鼓励企业家敢于赌博。

另一家出现闭店潮的企业是真维斯，这家香港服装企业在过去五年关店1300家，累计裁员6000人。今年前五个月，真维斯又亏损4500多万港元，最终在8月把在中国内地的零售业务整体出售。真维斯曾在2004年以销售金额与店铺规模均位列国内休闲服装行业第一，2012年销售额突破49亿港元，但此后持续衰落。

这家企业衰落的原因在于，其产品无法满足不断提升的消费需求，不管是款式还是质量都停滞不前、原地踏步。而同期，国外优衣库、Zara等时尚品牌大幅扩张，真维斯这样的企业就被市场淘汰出局。

真维斯现象归结于企业家精神的缺乏，企业无法对市场的变化作出及时反应，更不用说创造性地引领市场。这是中国大部分制造业都面临的问题。过去数十年是中国13亿人口物质需求巨大释放的过程，对供给端的要求不高，给了大量中低端生产企业生存的机会，但是，随着人们的需求开始升级，再加上市场开放、引入跨国公司竞争，那些无法提高供给质量与创新的企业就会被逐步击垮。

庞大集团旗下多家4S店关闭，据悉该企业未来数年要从700多家店瘦身到400家。事实上，现在其业绩正在快速下跌，并且在资本市场遇到困难，随时可能破产。激进扩张是庞大陷入危机的根源，截至2017年12月31日，庞大集团在国内以及蒙古国拥有1035家经营网点，其中包括705家4S店。庞大并非以租赁土地的方式而是直接购买土地建店，并且在很多地方上马汽车城项目，使得企业承受巨大的资金压力，当汽车市场销售增长放缓后，资金链断裂的风险急剧增加。

庞大和星美的案例几乎可以代表大部分企业的弊病，即在企业缺乏资本金的情况下，通过债务激进扩张，而他们所投资的资产都缺乏稳定的收益以覆盖债务成本。在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融资成本过低，资产泡沫膨胀，这鼓励企业不断融资投资，就像某著名企业家所说，“清华北大，不如胆子大。”只有敢于加杠杆投资资产，才能在资产泡沫不断膨胀的过程中，放大个人财富，尽管背后是不断增加的杠杆，但杠杆本身是债权人的风险，收益则是债务人的奖赏。

真维斯则代表了中国制造部门的供给侧停滞不前的现状，同质性过强导致行业缺乏集中度，大量品牌低水平进行价格竞争，缺乏企业家精神，与市场需求的变化相比，产业转型升级过慢。这种不思进取的现状要靠公平的法治的自由竞争环境去纠正。

我们面临的一个挑战是，过去大部分人的成功是依赖于中国发展浪潮，但太多人认为是自己能力所致。现在如果将企业面临的困境归咎于环境而不是企业家自身能力不足，企业将很难转型升级。一个宽松大周期形成的认知泡沫需要打破，未来中国经济要依靠企业家精神才能闯出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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