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丨CPTPP的生效对中国的意义

李春顶（中国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国际经济研究所所长）

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在历经一系列跌宕起伏的风云变幻后终于尘埃落定，赶上2018年的末班车正式生效。虽然美国的退出导致协议影响力锐减，但一个横跨亚太11个经济体的全面而先进的高标准区域贸易协定，对世界经济的影响仍然不容小觑。更何况哥伦比亚、印度尼西亚、韩国、泰国和英国都已经先后表达了加入协定的意愿，并且CPTPP的第一次扩容讨论会亦已确定将在2019年1月19日召开。

CPTPP的协定覆盖4.98亿人口，占全球经济总量的13%和全球贸易总量的15%，经济规模仅次于欧盟和美墨加贸易协定，是跨太平洋地区的第一个大型区域贸易协定，为未来的亚太贸易自由化和经济一体化奠定了基础。CPTPP是一个高标准的区域贸易协定，协定条款涵盖了货物贸易、卫生和植物措施、技术性贸易壁垒、服务贸易、知识产权、政府采购与竞争政策、原产地规则与贸易救济措施；环保、劳工、数据流通、国有企业等多项第一次写进贸易协定的项目。

对中国的影响

CPTPP对中国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挑战方面，一是中国身处CPTPP之外，区域贸易协定的排他性或将影响中国的进出口贸易以及经济增长。二是协定可能会影响其成员洽谈其他贸易协定的积极性，进而间接影响谈判中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以及中日韩自贸区。三是CPTPP虽然在贸易开放标准上低于原先的TPP条款，但仍然树立了国际经贸新规则的发展方向；与美墨加贸易协定（USMCA）的条款一样，都是基于原先的TPP条款。中国身处这些新规则贸易协定之外，在国际经贸新规则发展中发出中国声音和提供中国方案有了新的竞争。四是不少国家和地区已经表达了加入CPTPP的意愿，并且很快将开启协定“扩容”的讨论；美国特朗普政府也提出不排除重新加入CPTPP的可能性。如果CPTPP不断扩大“朋友圈”，将会带来更多的变数。

机遇方面，一是CPTPP推动了区域贸易自由化，一定程度上有利于全球贸易的开放，加上协定中一些成员与中国已经建立有贸易协定，各种贸易协定的“面条碗”效应将在一定程度上惠及中国。二是CPTPP也为中国带来了可以加入的机遇，进而分享协定的贸易自由化收益。三是协定为中国推动区域贸易协定建设提供了样板和经验。

具体的经济效应上，笔者通过一般均衡数值模型系统模拟，测算结果为协定并不会冲击中国经济。相反的中国社会福利会提高0.105%，GDP将增加0.249%，制造业就业增长0.378%，出口增加0.092%而进口增长1.141%。可能的原因是中国对现有CPTPP成员的贸易依赖性弱，同时与部分成员建立有贸易协定带来了溢出效应，导致协定对中国的贸易创新效应大于贸易替代效应。如果中国加入CPTPP，带来的正面效应更显著，社会福利将提高0.386%，GDP将增加0.735%，制造业就业增长1.722%，出口贸易增加4.69%，而进口贸易增加5.339%。说明从直接的经济效应上考虑，中国加入CPTPP是有益的。

启示与政策选择

CPTPP的实施给予中国多方面的启示。首先，协定的条款和规则为中国的双边和区域贸易协定谈判提供了一定程度的借鉴意义，也为新规则的发展提供了一个样本。其次，CPTPP能够在较短的时间内达成一致，降低协定的开放标准功不可没。CPTPP在2015年签署的TPP协议文本的基础上，保持降低95%以上的关税，并冻结了20项高标准的条款，知识产权、劳资纠纷等原本高标准的内容都降低了标准。可见，贸易协定的内容和标准要综合考虑各个经济体的状况和诉求，提出合适、需要且可行的条款。再次，协定生效条款也要可行而适度。原先TPP的生效条件是占12国GDP总额85%的6个成员以上完成国内审批的60天后生效，CPTPP将生效条件修改为11国中有6个国家完成国内审批手续即可生效。生效条件的放松，很大程度上加快了协定的实施。这对于中国未来的对外自贸区建设都具有借鉴和启示作用。

面对CPTPP的正式生效，中国的政策选择可从两个方面着手。一方面要积极应对，抓住机遇，谨防挑战；另一方面，可以考虑拥抱CPTPP。

第一，关注CPTPP的进展和可能的不利影响。包括对RCEP和中日韩自贸区建设带来的挑战以及国际经贸新规则的重塑带来的挑战。第二，加快中国的对外自贸区建设步伐。RCEP、中日韩自贸区、中国-海合会自贸区以及其他重要双边自贸区谈判要加快进程，借鉴CPTPP的谈判，构建高标准的自贸区网络，扩大贸易协定“朋友圈”的范围。第三，考虑中国参与和加入CPTPP。当前全球贸易体系处于大变革时期，WTO面临改革和冲击，美加墨、美欧、美日和欧日等发达经济体正在加快构建贸易协定体系，在这样背景下如果中国加入CPTPP、融入最新贸易规则的体系、分享区域贸易协定的收益，即使可能会面临高标准对外开放的压力，但从短期经济收益和长期开放的需求来看，都是一个积极的选项。同时，当前的CPTPP条款标准较为宽松，目前正有不少国家和地区提出了加入的意愿，CPTPP扩容的讨论也正在筹备中，中国可以“搭便车”一并加入谈判。(编辑 李靖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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