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VB北上寻路:开启再定位之旅

21世纪经济报道 贺泓源 北京报道
2019-01-19 07:00

在香港人杜之克看来,内地市场的变化,不仅是技术,更是市场方向。

香港人杜之克的北京之行,感受到了从零上十度到零下十度的滋味。他是电视广播有限公司(TVB)主管节目及制作的副总经理,最近两个月,赴京七次。

在五十来岁的杜之克眼里,现在北京媒体行业的状况,有点像三十多年前的TVB,所有新的作品都是二三十来岁的人做的,从业人员精力很旺盛,高速本身就是生活的一个模式。

抛下了在港那边的任务,频繁奔波的杜之克,主要工作是到内地见人,平台、制作机构、新的平台的各种人。“我们必须要多了解内地市场,过去两个月,这个工作放在我在整个工作里面最重要的一个位置上,这两个月其他不谈了,我必须要多了解。”在近日的专访中,他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

杜之克繁忙走动的背后,是电视巨头TVB转向。曾经号称娱乐先锋巨头的TVB,在技术变革及陆港关系重置下,曾面临多年业绩下滑局面,每一年都是“充满挑战”的一年。

“TVB确实老化了,把自己围起来,它所有的生态环境,主要是对内的,没有真的参考整个市场发生什么事情。”有资深观察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

当然,曾经的巨头TVB也在重新适应,比如内资入局,再定位内容商,大力布局内地市场等等。也许依旧如初,还是那群人,依旧代表着香港,并与之同起伏。

北上

杜之克来京频率增长得很快,从最初的一月一次,到了近期的两个月赴京七次。

但比他更快的,是内地市场的变化。“现在长视频、短视频、网络平台等等,太多可能性,我必须要多做了解。必须要面对面多了解,这个跑动的工作不能停下来。”

在他看来,内地市场的变化,不仅是技术,更是市场方向。“过去半年来一趟,关于内地税务、广电等等所有方面,就有很清楚的方向。现在的调整是非常重大的,每一件事情对我们做的工作,都有震撼,我必须要多了解。”杜之克告诉记者,“现在内地整个关于媒体的发展方向,有一个大的调整,它虽然说对很多人的生活有影响,但是它总体的方向,比以前真的扩大了很多视野,它的方向我觉得很有意思。”

另一头,内地市场也确实影响着TVB。杜之克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内地生态演变,直接、间接地影响着TVB业绩。“总体生态变化以后,内地整个影视市场会出现比较大的变化。比如举个例子,现在开剧的情况少了很多,那供应慢慢会出现问题,对香港剧来说就是机会。是利好还是怎么样,很难说。因为总体上现在成本也降低了,降低以后港剧的竞争力是下调了,港剧性价比也会相对降低。所以我们需要很多去调研,去调整,我必须要多过来。”

直接影响则是,很多香港制作人归巢。“我们可以用的人才的基数大了。”

杜之克来京另一大原因,是商机。TVB2018年半年报显示,目前,其超过四分之一剧集是与内地伙伴联合制作,随着《踩过界 》、《使徒行者2》、《溏心风暴3》(2017年)及《宫心计2深宫计》(2018年)等多套联合制作的剧集取得成功,TVB将继续保持这种增长的商机模式。

此外,财报还显示,“占据TVB主要收入来源中的香港电视广播一项,来自外部客户的分部收入由港币13.12亿港币上升1.23亿港币(或按年上升9%)至港币14.35亿港币,主要因为联合制作收入由港币9500万元上升至2018年上半年的港币1.94亿元及广告收入回升。”

对于与互联网巨头共同制作剧集,杜之克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介绍,定制剧可以是纯港剧,也可以是合拍剧,合拍剧必须要有内地的元素。“不管是合拍剧还是进口,在商业的模式上都是定制剧。”他说。

此外,在商业模式上,定制剧从题材开始,就已经是双方一起谈,但在变现模式上,还是以版权形式交易。

值得一提的是,TVB定制剧模式中,TVB更像是单纯制片方,负责满足买家拍摄需求,但对剧集质量拥有相当大控制权。“每个月你给我报回来的东西,跟我想象中的非常配合,甚至更好的话,我对你就有信任,有信任以后基本我就不管你了。”

种种因素叠加下,频繁来京成了自然。“内地这个市场这么大,我们跟每一个合作方,包括潜在的合作方,一开始谈一件事情,特别在早期,当初建立合作可能性的时候,必须要多了解。所以来了一次,来了两次以后,就会有需要跑三次、四次、五次,我发觉这个频率不是我决定的。”

现在,TVB已考虑在京设立办事处。

重整

TVB如此重视内地市场,与其业绩息息相关。

财报显示,从2014年起,TVB净利润连续四年下滑,2016年降幅达62.44%,2017年降幅51.27%。在营收上,亦不复以往,近10年财报显示,TVB2017年营收43.50亿港币,仅略高于2016年及2009年业绩,与2014年57.91亿元的营收存在明显差距。

对于这一状况,TVB在2018年半年报中表示,传媒及娱乐行业的业务环境仍然充满挑战。“虽然频道经营者于竞争激烈的市场中采购受欢迎的内容,希望建立及巩固观众人数,但经营者大多难以维持盈利能力。”

杜之克认为,在互联网时代被抛下,无法掌握数据及更大的互联网市场渠道,以及内地市场的迅速发展,都是原因。

外部市场发生变革,TVB内部亦问题重重。前述资深观察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坦言,以往独步天下的优势,使得TVB在向外拓展上并不积极。

内资入局带来转机。2015年4月,黎瑞刚执掌下的华人文化入股TVB。“(华人文化入股后)董事局跟我们香港的管理层沟通越来越多,所以整个方向上我们就开始多走两步了。2015年我们开始跟内地主要平台沟通。”杜之克道。

另一头,TVB亦开启了自己的再定位之旅。杜之克强调,TVB对内地一定是内容制作商,且TVB在心里面从来都是内容为主。由此,TVB也开始了一个由电视台向提供多渠道内容商转型的序幕。据了解,TVB电视台本身,广播部分会缩小,但在网络的推广方面,空间仍存。“转型是在2014年底、2015年开始的。”杜之克回忆。

转型的TVB面临着跟香港关系的调整。“我们代表香港文化。代表香港文化,就是说你在香港必须要有影响力,而且你必须要做出来的东西能够影响其他华人地区,这个是我们必须要做到的。我们跟香港的命运是一样的。但是我们要保持更要有突破。香港作为一个小地方,它能够在这个世界生存,就必须要找到它特别的地方,我们不能退。因为我们心态一退,我们不知道退到哪里,没有底线的,我们必须要找到向前走的方向和一个点。”

对于TVB转型路径,业内有着不同看法。国信证券传媒首席分析师张衡近日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没有网络渠道且远在香港的TVB,只能成为内容提供商,但这相对内地影视企业并无明显优势,甚至是劣势。有知名电视剧导演亦持类似看法,“TVB不接内地地气,不可能成为主流,以前的辉煌,更多是内地发展阶段的剪刀差,很难延续。”

也有看好TVB的观点。骨朵传媒CEO王蓓蓓就认为,TVB机遇仍存。“整个亚洲地区电视行业削减的大形势下,TVB的削减幅度是最小的,它在香港仍然是收视率之王,也占据了粤语文化区的大部分受众,除了广东香港以外还包括海外,包括大马和新加坡等。这个粤语文化区的人口大约有七八千万,相当于一些欧洲小国的人口了。这个渠道覆盖本身还是很强大的。同时,TVB的整个工业化体系还是非常值得效仿的,TVB自身的内容制作和输出能力也一直在增长。他们稳固住就好,粤语文化这个市场本身就不小。”王蓓蓓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编辑:李清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