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12日 阿根廷第11天:铁路故事(一)从4.7万公里到1.4万公里,百年兴转衰是谁之过?

21世纪经济报道 21财经APP 赵忆宁 阿根廷报道
2019-02-15 10:19

时隔百年,阿根廷铁路反而从4.7万公里下降到1.4万公里,为什么?细究起来,其中固然有公路运输替代铁路运输的原因,但不能回避的问题是,阿根廷铁路在近半个多世纪以来经历了私有化过程。

从布宜诺斯艾利斯飞行1500公里来到萨尔塔省。一下飞机即看到中国机械设备工程股份有限公司(CMEC)贝尔格拉诺铁路改造项目的工程师成小栋与翻译张纪华前来接机,他们两位是CMEC贝尔格拉诺铁路改造土建现场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居住在距离萨尔塔机场200多公里的冈萨雷斯小镇。

此次采访的项目是中国在阿根廷的第二大“政府框架”项目,项目合同额为24.7亿美元。中阿合同额第一大项目是中国能建葛洲坝集团的孔拉水电站项目。

在拉美十国调研中,这是唯一的铁路项目。在墨西哥与委内瑞拉期间,我也曾见到铁路或者高铁合作项目,但正在施工的只有阿根廷贝尔格拉诺铁路改造项目。

阿根廷是距离中国最遥远的国家之一。为什么历经政府换届,阿根廷与中国政府间的铁路改造合作项目仍能顺利进行?这缘于2011年阿根廷政府提出的《铁路改造振兴计划》,该计划旨在修复全国铁路系统,促进铁路沿线经济发展,特别是促进阿根廷资源性产品的出口。

曾几何时,在全球经济体中,阿根廷是“十大首富”之一。假如说领土、资源与人口数量是经济发展之牌,那阿根廷属于拿到两个王和四个2的国家,条件相当优越。1908年阿根廷位居世界第七大经济体之位;1910年人均收入仅次于英、美,1950年人均收入仍超过日、德。但今非昔比,根据2019年《经济学家》最新数据,2018年阿根廷经济增长率-2.0%;经常账户余额-6.0%;汇率贬值47.9%;失业率9.0%。

阿根廷如何从辉煌走向衰落?对此经济学界有各种分析,一个被100颗子弹打死的人,很难说清哪颗子弹致命。但我们可以从阿根廷铁路兴衰这个窗口一窥其过程。

中国第一条铁路是始建于1876年的吴淞铁路(英国人修建);中国人自己修建的第一条铁路是詹天佑于1901年修建的新易铁路(高碑店——易县)。相形之下,1900年阿根廷已有铁路1.65万公里,到1920年其铁路里程达到4.7万公里。正是由于铁路的修建,阿根廷小麦、牛肉出口陡增,于上个世纪初步入发达国家行列。

1960年阿根廷运营的菲亚特火车。

阿根廷萨尔塔云端火车与乌斯怀亚观光火车(2013年在阿根廷采访时乘坐)。

在成小栋工程师的陪同下,今天调研了贝尔格拉诺铁路改造项目。铁路沿线所见的陈旧铁轨与废弃火车站令我十分震惊。成工介绍说,目前阿根廷铁路运营里程仅剩1.4万公里。

时隔百年,阿根廷铁路反而从4.7万公里下降到1.4万公里,为什么?细究起来,其中固然有公路运输替代铁路运输的原因,但不能回避的问题是,阿根廷铁路在近半个多世纪以来经历了私有化过程。

1948年,阿根廷政府将英、法等国铁路公司的铁路收归国有。上个世纪60-70年代,政府制定了铁路现代化计划,更新大部分铁路车辆,铁路系统运转良好。

但从1993年开始,阿根廷政府没有躲过《华盛顿共识》一劫,将国有铁路资产以极低价格出售,导致1998年790多个铁路车站关闭,数千公里铁路废弃,失去了7万多个就业岗位。私有化之后阿根廷铁路并未得到振兴,私营公司既没有投资铁路,进行道路维护及机车更换,反而提高了运输价格,长距离运输完全消失。

在贝尔格拉诺铁路改造项目LP42 B段现场,我见到了被拆下来的枕木,其腐朽状况及道钉锈蚀程度难以令人置信。成工在国内曾参与过西康铁路等项目建设,他原本想出来“看看世界”,但所见的阿铁路破旧程度颠覆了他所有幻想,“这里每个月都有火车出轨翻车事故,匪夷所思的是,阿根廷还成立了一家专门将脱轨铁路复轨的公司。”他说。

2013年阿根廷国家铁路公司(Trenes Argentinos Cargas)成立,将1万公里米轨铁路运营权收回,此后使用政府公共投资更新修复铁路,有报道称投资48亿美元。

阿根廷国家铁路公司由三家公司组成,第一家是阿根廷铁路基建、管理公司(Trenes Argentinos Infraestructura,Adif公司);第二家是铁路运营公司(贝铁);第三家是客运公司(Sofse)。而参与阿根廷铁路振兴计划的最大贡献者是中国。

众所周知,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阿根廷政府宣布暂停偿还巨额外债,陷入债务困局。在这个国家面临崩溃的情况下,国际金融组织及多边机构没有谁再愿意借阿根廷一分钱,此时是中国政府伸出援手,与阿根廷政府签订了多项政府框架合作协议及货币互换协议,帮助阿根廷渡过难关,使其得以继续实施国家经济建设重大项目,无论是孔拉水电站项目还是贝尔格拉诺铁路修复项目,都源自这一大背景。

时过境迁,如今却有人跳出来对中阿两国间政府合作协议与项目说三道四,无论是“无声的入侵者”还是“新帝国主义”,均将中国秉持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描述得粗俗不堪。但阿根廷人对此怎么看呢?敬请关注下期报道。

(编辑:董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