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吧!别再吃野味了!

南方日报综合
2020-01-22 19:26

今天,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主任高福在国新办发布会上表示,新型冠状病毒的来源是武汉一家海鲜市场非法销售的野生动物。根据目前的流行病学认知,新型冠状病毒对于儿童等年纪小的人不易感染。

北大教授呼吁:

相关部门应主动作为

今天上午,北京大学保护生物学教授、自然保护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吕植公开发布建议称,呼吁国家林草局和各地野生动物主管部门及执法部门负起责任,主动作为,及时行动。她表示,吃野味是陋习,事关公共安全。

吕植呼吁:

1. 取缔和严厉打击非法野生动物市场和贸易,以及餐馆的非法经营;

2. 建议把野生动物贸易上升为公共安全来看待和管理;

3. 审慎研究,严格控制,定期监督审核野生动物驯养繁殖及生产经营许可等相关事宜;特别是名为驯养繁殖,实为野外盗猎、盗捕、进行贸易的。全面清理不规范、不合法生产经营活动;

4. 加强野生动物保护的宣传力度,密集组织系列高质量宣传,深入浅出地讲明自然保护与公共安全以及每个人之间的关系。让吃野生动物的陋习,这一如今已经多为奢侈消费,而非生活必须的行为。让野生动保护深入人心,成为社会主流行动。

这些可怕的病毒,

都来自野生动物!

武汉出现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除了引起国人的广泛关注外,也吸引了不少西方媒体的关注。

在一段名为“这或许能解释为何新病毒会在中国传播”的视频中,CNN的记者就指出,引发此次疫情的一个武汉贩卖野生动物供人食用的市场,或许就是问题的根源。

CNN在其视频中采访到的香港大学专家潘烈文也表示,病毒是从野生动物身上传播到人身上,进而传播开来的。

这与负责处理疫情的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组长钟南山院士之前所说的情况一致。

溯其源头,最初的感染者都来自于武汉市兼卖各种野味的华南海鲜市场,一张网传的野味菜单让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吃得也太野了!从孔雀到野鸡,从果子狸到刺猬,光狼就分成活狼仔和狼仔肉两种。一路看下来,不停乍舌:“这居然也能吃?!”

“人畜共患病”

17年前的SARS距离现在并不遥远。经基因图谱分析,那次的病毒就是从果子狸身上来,再传染给人类。

事情一出,一度备受人们喜爱追捧的野味登时被打入冷宫,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全然不顾当日桌上“情面”。但人们对疼痛的遗忘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得多,很快食野味之风又重新刮起。

时任全国政协委员、自然保护之友协会会长梁从诫反思:“SARS病毒的流行,可以看作是大自然对人类的一个警告。”

目前世界上,存在许多“人畜共患病”,其中很多就是由人类在捕食、食用野生动物的过程中产生的。科学家在考证艾滋病起源时曾发现,非洲丛林地区的土著经常捕捉当地的一种长绿尾猴,饮其血液,这很大可能就是艾滋病的来源;令人闻之色变的埃博拉病毒也来自于灵长类;会严重损害神经系统的莱姆病病因来源于鼠、鹿、兔、狐狼等30多种野生动物和家畜之间传播的伯氏疏螺旋体。

尽管疾病来自于野生动物,但真正的肇事者恰恰是人类自己,因为许多野生动物,只要不吃,感染病毒危险会明显降低。

诡异的心理

1999年国家林业局保护司曾对16个省会、5个地级市的1381家餐馆经营食用野生动物状况做过调查,结果显示有46种制作成食物的动物来自野外。

在一个名为“野味吧”的贴吧中,许多“野味交流群”在寻找群友,2019年10月正是内蒙古鼠疫闹得人心惶惶之时,但社群内还有人在急寻山老鼠吃。

在茹毛饮血、刀耕火种的年代,野生动物的确是人类主要的食物来源,不少的动物也在漫长的驯化过程中成为家畜。但自从进入农耕文明,尤其是现代,大部分人已经不吃野味,更不会千方百计花大钱去买野味。

打野吃野味,在古代算是生存技巧,在丰衣足食、食材丰富的今天只能视为一种陋习。古代社会,食物来源不够稳定,遇到灾荒需要靠打野来补充。但是,野味在很久以前就被先人排斥到了餐桌边缘,这是文明发展的成果。

中世纪的欧洲最上等的肉类是养殖的禽类,尤其是小阉鸡最受欢迎。其次是猪肉,因为猪肉虽然美味,但是当时是把猪赶到森林里半散养,有寄生虫危险。古老的法律典籍《萨克森明镜》专门对散养猪作出了详细的规定。对“亲近自然”的二师兄都如此小心翼翼,遑论其他纯野生的食材了。因此,公元8世纪之后,欧洲人日常饮食中已经鲜有野味了,只保留了野兔、野鹿和野禽等寥寥数种。一些稀奇古怪的“野味”会出现在宫廷大宴上,但主要是炫耀的摆设,而不是真正的食物。那些甚至不是真正的野味,比如从印度引进的孔雀就是高级宴会上的“常客”。其实孔雀是适应性很强的动物,和养鸡相差无几,古罗马时代起欧洲人就有养殖了。与之类似的“假野生”还有田鹿、天鹅等。

中国的情况与欧洲并没有多少不同,只不过古代农业发展水平高于同时代的欧洲,清退了餐桌上大部分野味的时间还要早一些。

先秦到汉代,野生动物食物在食谱上占有一定的比例。比较有代表性的是汉代以猫头鹰作羹,口味真重。到公元7世纪的唐代以后,绝大部分野生动物已经退出了餐桌。传世的食谱里记载的食材都是常见农牧产品,并非古籍中脑洞大开的光怪陆离。最有代表性的要属唐代韦巨源留下了《烧尾宴食单》。此公出身赫赫有名的京兆韦氏,在唐中宗时官拜尚书左仆射,顶级名门和顶级高官,加上那桌“烧尾宴”是进奉唐中宗的顶级宴会,其菜品能够代表当时的豪华水准。58个菜品的原料主要是鸡鸭鱼肉各种蔬果,和今天也没什么不同,算得上野味的也就是鹿、熊、兔、鹤4种。其中鹿和兔有人工饲养的历史记录的,真野生假野生不能定论。而鹤的出现,多半也是装饰性的。这种奢靡炫耀的大宴不过如此,日常饮食可想而知。足见唐人的饮食习惯已经非常文明——在中国古代,大部分文献中都把食用奇怪野生动物视为蛮夷陋俗记载,诸如岭南食蛇之类的,本属贬义。

猎奇风格的“野味”盛行是明代中叶。当时海外贸易兴起,带动东南方经济繁荣之余引入了很多海外食材,诸如燕子口水的燕窝之类的。有多好吃不见得,却显得很奇异。受此启发,文人骚客附会古书或自开脑洞的“野味珍馐”纷纷问世。古籍上用来编排蛮夷的奇异食风,竟成了迎合世人的猎奇口味的商机。上面提到的被吐槽的食蛇,却从荒僻乡野遗存的上古遗风走向了食肆酒楼。

按图索骥的“美食猎奇”还把一些很正常的食材以讹传讹搞成了“都市传说”。比如山珍中的“猴头”,原来指的是真菌类的猴头菇,竟然被猎奇爱好者改编成了活吃猴脑。不要说味道如何,就是那惊悚片一样的血腥画面,哪有什么美食的心情?这种“菜肴”多数停留在纸面,并不真有尝试。

另有一些记载于药典的“美味”,本来很冷门,被记录下来是因为所谓的“药效”,这时也成了老饕梦想。穿山甲和娃娃鱼就是这么开始倒霉的,好在当时的捕猎和运输条件有限,还不至于伤害物种存续。

总体而言,明清的异食风气名过其实,作用主要是观念上的“嗜食野味”,并非主流饮食习惯。清代文人袁枚的《随园食单》中记载的野味比重不大,也不过是野鸡、果子狸这类寻常之物。《红楼梦》中饮食相关的内容也不少,涉及野味的也就黄羊兔子野鸡之类的常见品种,而且在餐桌上的比例微乎其微。

由此可见,爱吃野味、常吃野味在真实的中国饮食传统中是不存在的。明清餐桌的实际情况和工业化之前的欧洲差不多,野味中仅有羊、鹿、兔再加一些野禽可能出现在餐桌边缘。出镜率较高的特色野味,也就果子狸了。

如果没有明代的异食风气,很多神神叨叨的“野味美食”本就不会出现。奢靡加猎奇的文人嘴炮并没有改变当时的餐饮结构。

观念上的假传统却害了无数现代食客,可谓流毒甚巨。

支持吃野味的人中,卖家、捕家的心态很容易揣度,无非是“利字头上一把刀”,但买家为什么就是视生命如尘芥,“吃”心不改呢?

说好吃是牵强的。我们的先祖把能够驯化的物种进行筛选、培育,势必是依照口味进行的选择和淘汰,没道理把难吃的养起来、好吃的放生。至于营养价值,更是没有数据支撑,尤其是野生动物身上有多种寄生虫,长期吃下去,就算吃不出大病,用它养生是无稽之谈。

但为什么要吃呢?基本可以总结为两点,一是缺,二是玄。

吃野味,某种程度上就在于它少、稀缺。如果穿山甲、猕猴窜得满街都是,在很多小区泛滥成灾,要靠爱心人士救助“流浪穿山甲”“流浪猕猴”,猪和羊生活在深山老林,逮住一只要撒网、下套,再通过黑市交易来到餐桌,那今天食野的人们高价请回去祭“五脏庙”的还不知道是谁。

这是一种极为幼稚的心态。本质上与把奔驰车开进故宫摆拍炫耀是一种思想根源,“我就要人无我有”。

另一种原因就更显得荒谬,纯粹是因为“玄”。中国传统文化在某种程度上过于强调看重“天然”,在传播的过程中甚至异化为一种“玄学”。典型代表就是“药引子”,童子尿都是最简单易得的,难度大者如《红楼梦》中薛宝钗服用的冷香丸,是要将“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花蕊各十二两研末,并用同年雨水节令的雨、白露节令的露、霜降节令的霜、小雪节令的雪各十二钱加蜂蜜、白糖等调和”制成;《杨府演艺》中六郎杨延昭昏迷,国手大师开出的药引子是敌邦萧太后鬓角的三根头发谓之“雌龙发”。

小说毕竟是小说,但现实中偏偏就有人信这个邪,相信虎骨去风湿,相信吃狼能壮胆,相信以形补形,甚至还产生了如吃活猴脑、生吞蛇血这般猎奇恐怖的吃法。

总之,基于这两种心态,吃野生动物变得更像一种仪式感,好味补身不敢说,心理满足在他们心中就值这些钱。

野味流行带来了健康风险。寄生虫、人畜共患病在“美味”中埋伏,野味常见的四大杀手——狂犬病、鼠疫、结核病和炭疽,个个致命。你以为古人饮食远离野味是为了什么?他们知道这是以命相搏。

野味到底多美味是很可疑的。千百年来人类最热衷的事之一就是把美味的食材驯养以保证供给,多年持之以恒的努力,可以说好吃的基本都在人类养殖榜单上了——其中已经包括了果子狸和蛇。养殖意味着更安全的环境和质量管控,以及更适合食用口味的品种筛选。野味更美味绝大多数毫无依据。野猪老柴的肉根本谈不上美味,野鸡野鸭都是如此。只不过,花了大钱的食客要自我安慰,既然钱必须花得值,硬着头皮也得表示“真香”,这和皇帝的新衣没有区别。

最后,我们还要再引用梁从诫先生的告诫:

自然界的生态平衡犹如一张大网,每个物种都是网上的一道经纬,任何一个物种的灭绝都会使这个大网上出现孔洞,任何一个孔洞对人类来说都是绝对危险的。

来源:南方日报综合自环球时报、央视网评、南方周末、人民日报

(编辑:毕凤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