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武汉地区感染人数多，需要调度武汉多家医院，调动来自全国各地的多家医院单位上千名医务人员，一个医疗队可能由来自数个不同单位的医务人员组成，队里需要相互配合，医疗队也需要和地方医院、当地政府进行协调和对接，这些协调工作十分复杂。”
去过南极，攀过珠峰，支援过小汤山，如今这名57岁的“抗非”老兵郭亚兵，又担起抗“新冠”第一线的重任。
截至2月11日，湖北确诊患者已超3万人。大量患者需要获得及时救治，当地医院承担着前所未有的医疗压力，各地派出的医疗队紧锣密鼓地投入战“疫”。
此时距离广东支援湖北疫情防控医疗队（以下简称广东医疗队）第一批支援队员到达武汉当地对口支援武汉汉口医院已经将近半个月，领队郭亚兵接受了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的独家专访。
郭亚兵，南方医科大学南方医院肝脏肿瘤中心主任，17年前的抗击“非典”英雄，目前的身份是广东省支援湖北疫情防控医疗队队长。半个月前的大年三十，在从广州出发的路上郭队曾对21世纪经济报道的记者说道，前方的情况我们并非完全掌握，但是我们有抗击非典的经验，在心理上有准备，我们也有信心。这位几近花甲的“老兵”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且从容的目光。
更具挑战的任务
2003年，SARS肆虐，郭亚兵带领着29名医疗人员，前往北京小汤山医院支援，参与“非典”病人的救治，在小汤山执行任务两个多月。而此次，郭亚兵再次奔赴武汉抗疫前线，面临着更为紧迫的抗疫局面。
“这次抗疫工作大致上和小汤山时期差不多，但是可能更加困难。”郭亚兵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道。
郭亚兵曾经总结过一句话，就是“心理要放松，但防护要到位”。医护人员要保持信心、乐观的状态，才能提高免疫力。当年在小汤山时，大家心情很放松，该吃饭就吃饭，该运动还是要去运动。
医疗核心是医护人员，必须有战斗力。有斗志才有战斗力。面对未知的疫情，我们必须告诉年轻的队员怎么防，要教会他们招数，让医护人员增强信心，信心是最重要的。
一方面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对比SARS具备更强的感染性，另一方面多支医疗队的协调工作也相对小汤山的军队化管理来说更具挑战。
要控制疫情继续蔓延，就必须及时控制传染源。但是由于此次新冠肺炎感染者症状不尽相同，并且轻症或者无症状患者也能传播新冠病毒，及时控制传染源并非易事。此前，甚至出现了肺部没有发生病变的患者确诊感染新冠肺炎的情况，“狡诈”的病症加大了前线抗疫工作的难度。
“这次疫情中，很多轻症、没有发烧或者处于感染前期的病人也具有传染性，但是不一定能够马上分辨出来。”郭亚兵认为非典时期鉴定传染源难度没有此次疫情那么大，“当时非典时期鉴定SARS病毒传染源相对容易，SARS感染者的症状比较明显，感染者基本上都有发烧。但是新冠患者的话不一定有如此明显的症状，有的病人病症比较轻，也是重要的传染源。并且目前病原学的治疗方式和药物也没有，加大了控制传染源的难度。”
另一方面，新冠肺炎的传播途径也尚未完全摸清，“从现在来看，传播途径目前已经确定了由呼吸道传播、飞沫传播、间接接触，但是气溶胶传播和消化道传播还没搞清楚。”
疫情突袭，要确保来自全国各地的医务人员组成的“抗疫武器”在前线有效地运作，各个“零件”之间需要相互协调。管理统筹对抗“疫”的挑战也并不小。
“这次武汉地区感染人数多，需要调度武汉多家医院，调动来自全国各地的多家医院单位上千名医务人员，各个地方到武汉的医疗支援队很多，并且一支医疗队可能由来自数个不同单位的医务人员组成，队里需要相互配合，医疗队也需要和地方医院、当地政府进行协调和对接，这些协调工作十分复杂。”郭亚兵说道。
医疗物资“能省就省”
物资，还是物资，前线医疗资源紧张，已经是摆在大家眼前的燃眉之急。
“目前广东医疗队的物资大概还能撑一个星期。大家都尽量地节省，减少频繁的出入。大家也克服了很多的困难，将大量的防护装备给了一线的医务人员，满足他们的工作需要。”郭亚兵表示现在的医用物资依然紧张。
防护服、护目镜、口罩等防护装备紧缺，医务人员“能省就省”，值班八小时全身被防护装备紧紧裹实，即使是在冬天也能出满身汗。每当下班时，大家的脸上都留下了一道道口罩压痕。
“各地医疗资源的支援也很重要。”目前，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南方医科大学南方医院、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等多家医院短期内将继续公开向社会征集送往前线医疗队的医用物资。
除了前线医务人员自身面临防护装备紧张问题，医疗队也在想方设法为当地患者解决“缺氧”问题。
在对新冠肺炎患者的救治中，供氧是主要的治疗手段。此前，广东医疗队在前线救治中通过高流量氧疗，成功降低了病区死亡率。但是由于广东医疗队之前对接的汉口医院是一家综合医院，一时间接收大量需要吸氧的病人导致供氧设备不足，广东医疗队马上联系广东的后勤力量，通过多方努力终于获得一批氧气罐，缓解病人吸氧问题。
“汉口医院或者其他医院也出现了供氧量不足的情况。常规的综合医院供氧量并不是按照专门的呼吸道传染病医院的标准来配置的。对于医院的日常救治工作而言，普通综合医院的供氧量是足够的，但是一旦所有病人都需要吸氧时，综合医院按常规设置的供氧量也好、管道也好，就会不足。供氧量不足，导致呼吸机压力不够。但是这是应急状态，（平时）谁也想不到会这么多病人同时吸氧。”郭亚兵认为暂时只能通过其他方法补充氧气供应来暂缓病人“缺氧”问题，“现在改管道也来不及了，就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用钢瓶来代替一下，或者用家用的制氧机来补充一点。”
针对武汉许多疑似感染者因为医院床位紧张难以及时住院治疗的状况，郭亚兵说，广东医疗队接管的汉口医院院区安排了一批检测结果呈阴性的、轻症能够出院的患者出院，腾出了一些床位收治重症的病人，“这两天我们都尽量满足患者住院的需求。现在政府也采取了一些措施，包括方舱医院，统一隔离轻症病人，不在家中隔离，在家中隔离会导致家庭中互相传染。如果患者症状加重，需要住院，有规制地转运和安排住院，这种有序的安排，可以减少患者在外的无序活动，更好地控制传染源。”
多管齐下防止医务人员感染
据郭亚兵介绍，广东医疗队中不乏年轻队员，许多队员都是第一次面对大规模的流行病毒疫情，加上需要短时间内熟悉生疏的工作环境，承担高强度工作，难免会产生不适情绪。心理、身体上双重承压给医疗队的队员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我们现在主要通过老带新的方式舒缓年轻队员的紧张心理。他们担心感染问题，那我们就把防控做好，使他们放心，让队员之间相互监督，不出现防护漏洞。至于工作压力，医务人员也需要有一个适应过程，虽然也有心理医生的疏导，但是一般是比较严重的情况才需心理医生的疏导。大多数医务人员通过队员同事间的相互鼓励可以克服。”郭亚兵说。
郭亚兵表示，这次广东医疗队也十分注意医务人员的防护问题，广东医疗队去武汉之前对每个人进行了防护培训，还会有专人督导医务人员穿隔离服、戴手套、戴护目镜、戴口罩等，也在病区设置了缓冲间，进行分隔。经过培训，大家的警惕性很高，目前广东医疗队里没出现医务人员感染的情况。
针对目前武汉当地出现了不少医务人员被感染的病例，郭亚兵说道，“当地医务人员确实是被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了个措手不及。短时间内大量的病人涌入定点医院、涌入定点的发热门诊，医务人员承担巨大的工作量，身体疲劳，抵抗力下降，可能会造成医务人员感染。如果有很好的防护，有严格的流程注意防护问题的时候，新冠肺炎还是可以防的。”
目前，广东医疗队对接的汉口医院前线医务人员依然在全力以赴抗击疫情。
（编辑：林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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