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对性格的影响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快公司FastCompany快公司 2020-02-20 16:21

[图片来源:AndrewSeaman/Unsplash高清图库]

心理学领域有这么一个经典画面:一个孩子坐在一块棉花糖前面,努力抵抗着美味的诱惑。如果TA的意志足够坚定,坚持得够久,实验者就会再给TA一块棉花糖,作为奖励。奥地利心理学家沃尔特•米歇尔(Walter Mischel)利用这个“棉花糖测试”,证明了能够抗拒即时满足、等待第二个棉花糖出现的孩子在生活中取得的成就更大,他们在学校里表现更好,高考成绩更高,甚至能更巧妙地应对压力。

 

米歇尔先后在加州斯坦福大学和纽约哥伦比亚大学进行过开创性的研究,对专业人士和公众对耐心、耐心的起源及其在人类生活中的作用的理解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根据七八十年代的这些研究,人们推断,必定存在一些深刻的个人特征或个性特点,帮助孩子们在人生中取得更高的成就。但万一这不是正确的结论呢?

 

假如耐心或其它个性特征,更多是我们所处环境的产物,与我们本身是谁关系不大呢?

 

在试图研究环境与人的个性特征之间的关系时,研究人员面临两大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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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难题是,人们倾向于将人格特征(一种在时间跨度内保持稳定的行为模式)视为我们身份中不可避免且源自内在的一部分,如今,这一趋势受到了质疑。虽然,人的确是基因与环境相互作用的产物(“是自然天成还是后天养育?”此问题的答案永远是肯定的),墨尔本大学心理学家尼克·哈斯拉姆(Nick Haslam)等人的研究表明,人们更趋向于自然因素,误认为性格特征是固定不变的。换言之,你可能会说你的朋友小明是个很有耐心的人,而且总是很有耐心,即便是在保持耐心并不是最佳策略的情况下,比如说,当他陷入危险境地,不能保证还有明天的时候。你可能会说,耐心源于他的内在,不受他周围的世界影响。

 

另一个难题与心理学家过去一个世纪里研究的对象有关。虽然学者们对性格特征的形成过程有相当多的了解,但这些知识来自于对一个非常特殊的人类群体的研究,即生活在工业化社会中的人。在一项名为“世界上最奇怪的人?”(2010)的划时代研究中,英属哥伦比亚大学的人类学家约瑟夫·亨里希(Joseph Henrich)及其团队发现,心理学研究中大约96%的研究对象来自所谓的“WEIRD”社会,即来自西方(Western)、受过教育(Educated)、工业化(Industrialized)、富裕(Rich)、民主(Democratic)的社会。

 

倾向于WEIRD社会的偏见是存在问题的,原因有很多。首先,这些社会中的人群不能很好地代表普通人,他们所代表的国家仅占世界人口的12%。但是,这种向工业化社会倾斜的不对称也是有问题的,原因在于它代表了一种与人类进化环境全然不同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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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环境确实塑造了我们的个性,那要如何捕捉这一重要的过程呢?米歇尔的方法是正确的:直接进入儿童时期,这是人类个性发展中最敏感和最灵活的时期之一。最近,我和研究伙伴们采取这一做法,设计了一项研究,观察人们关注的两个特征:一个人的耐心程度以及对不确定性的宽容度。我们调查了全球四个不同的社会:印度、美国、阿根廷,以及居住在亚马逊河流域厄瓜多尔的土著舒阿尔儿童。为消除WEIRD偏见,最后一个研究区域尤为重要。

 

我们访问的舒阿尔社区非常偏远:抵达当地的唯一途径是乘坐独木舟,沿着长而蜿蜒的莫罗纳河逆流而上。该地区许多舒阿尔人仍然保持着传统的生活方式:打猎、种植园艺作物、捕鱼。工业化产品对他们的生活而言没有那么重要。至少目前是如此。

 

为了衡量一个孩子的耐心程度,我们采用了一个类似于米歇尔棉花糖测试的实验,给4到18岁的孩子两种选择,一种是今天吃一颗糖果,另一种是如果他们愿意等上一天,就可以得到更多的糖果。如果你能积攒起耐心,第二天你就能成为糖果“富豪”。至于不确定性方面,他们要在保证拿到一颗糖果和有六分之一的机会得到更多糖果之间做出选择。

 

我们发现了很多不同的情况,尤其是在舒阿尔和其它三个社区之间。美国、阿根廷和印度的儿童表现相似,通常更有耐心,也更能容忍不确定性,而舒阿尔人表现出截然不同的行为模式。他们更缺乏耐心,面对不确定性更为谨慎,几乎从不选择第二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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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年的后续研究中,通过观察舒阿尔社区内部,我们发现了同样的模式。居住在城市附近的舒阿尔儿童比生活在热带雨林中的舒阿尔儿童行为更接近美国人。靠近城市的居住环境这一因素——乃至更广泛的工业化因素——似乎塑造了孩子们的行为。

 

要理解工业化为什么是行为发展的影响因素之一,我们就必须了解它在人类历史上的作用。一万年前,农业的出现掀起了大概是人类生活史上最为深刻的变革。人们不再依靠狩猎和采集为生,形成了更复杂的社会,有了新的文化创新。其中最重要的一些创新涉及到积累、储存和交易资源的新方法。从决策的角度来看,这些变化的影响之一就是减少了不确定性。市场促使我们得以创造更大、更稳定的资源池,无需依赖猎物等难以预测的资源。

 

由于这些更为广泛的变化,市场可能也改变了我们对负担能力的看法。在资源更为充足的WEIRD社会里(请记住,R在这里代表富裕),孩子们可能觉得他们更能负担得起耐心和冒险这样的策略。如果运气不好,他们拿不到任何糖果,那也没关系,他们付出的成本并不大。然而,对于生活在热带雨林中的舒阿尔儿童来说,他们拥有的资源较少,损失一块糖果的代价更大。所以,他们宁愿不冒这个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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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这些成功的策略能够稳定下来,成为我们与世界互动的惯性策略。例如,在等待成本很高的环境中,人们可能常常缺乏耐心。

 

其它研究也表明,性格受环境的影响比我们之前所认为的要大。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的人类学家在对玻利维亚土著提斯曼成年人的研究中发现,所谓的“五大”性格特质模型(包括对经验的开放性、尽责性、外向性、亲和性和神经质)缺乏有力的支持。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塞内加尔农村的农民和巴拉圭的阿切族人身上。事实证明,五大性格特质模型只能概括WEIRD社会。

 

在最近另一篇论文中,加州大学默塞德分校的人类学家保罗·斯马尔迪诺(Paul Smaldino)及其合作研究者进一步追踪了这些发现,并将它们与工业化所催生的变化联系起来。他们认为,随着社会日益复杂,更多利基市场将因此诞生,人们得以扮演更多的社会和职业角色。有些个性特质更加适合扮演某些角色,而角色越多,人格类型就越多样化。

 

这些新研究均表明,我们所处的环境会对我们的性格特征产生深远的影响。通过扩大我们所接触的社会圈子,并以怀疑的态度探讨人格的本质主义概念,我们将能更好地理解是什么造就了我们。

(编辑:区嘉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