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垄断观察丨“蜘蛛侠”买不到鸡蛋被逼养鸡！英国：放宽卡特尔认定标准 鼓励超市合作确保物资供应
“显然，在这个时候，我们都必须负责任地保护我们的同胞，特别是那些最脆弱的公民。”...
据当地媒体报道，新冠肺炎疫情蔓延下，英国不少超市频现“抢购潮”，超市里尽剩下空空荡荡的货架，甚至还出现了因抢购商品而提早在超市门前排起长队，甚至发生暴力冲突的情况。
为此，当地时间3月19日，英国市场管理局（CMA）专门发布公告，宣布放宽竞争法对卡特尔的认定标准，以鼓励超市等企业合作，确保物资供应。同时，CMA于20日宣布启动COVID-19（新冠病毒）特别工作组，以解决疫情给市场带来的负面影响，包括重点打击不合理涨价、误导宣传等。
“这都是针对（市场中的）强者，强者出于好的目标，有的行为越界了，我（执法机构）允许；但做错了，损害消费者、弱者利益，我加大处罚。”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北京大学法律经济学研究中心主任邓峰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采访表示。
他分析，疫情之下，供应链的很多环节可能会顺势涨价，或者疫情严重地区的物资持续紧缺。这时，以确保物资供应为目的的物资供应链上的纵向合作、不同地区和不同超市之间的横向合作就非常重要。比如，平时具有较强议价权的大型零售商可以在此时要求供货商低价供货；不同地区的超市可以合作联盟，把物资优先调配到紧缺急需的地区等。
而上面这些合作形式，在平时往往会被认为构成串谋，反垄断法上称之为卡特尔，也就是垄断组织形式之一。如今放宽卡特尔认定标准，就是危机下为保障消费者福利而采取的策略。
抢购潮愈演愈烈 供货紧张
据媒体报道，随着疫情加重，英国人的抢购囤货潮愈演愈烈，之前还只是卫生纸和洗手液短缺，如今从面粉到罐头食品，从新鲜果蔬到肉禽蛋奶，民众买不到的商品越来越多，超市里尽剩下空空荡荡的货架。甚至还出现了因抢购商品而提早在超市门前排起长队，甚至发生暴力冲突的情况。
据媒体25日报道，曾在漫威电影中饰演“蜘蛛侠”一角的英国演员汤姆·赫兰德因为“买不到鸡蛋”，他已经开始自己养起了鸡。
“发生了这么多事，超市都空了。没有鸡蛋了。我们没有(买到)鸡蛋。”赫兰德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一段视频中透露，“所以我们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将成为鸡蛋的(供应)来源。现在，我们自己养了鸡。”说到这儿，赫兰德还特意在镜头前展示了自己怀里的一只鸡。
有视频显示，一名来自英国约克郡（York）的危重症护士在结束48小时值班后，面对超市里空空荡荡的货架，因买不到食物忍不住泪流满面，恳求公众停止抢购。这段视频，经BBC报道后引发轩然大波。
为此，一些超市设定了专门的时段，仅供老人和医护人员购物。国家医疗服务体系（NHS）的工作人员每周日都可以提前1小时进乐购超市采购。医疗机构也呼吁超市能为医务工作者提供快速通道，让他们方便地购买食品和蔬菜，同时为他们保留卫生纸这种抢手商品。还有组织提议，让医疗人员先下单，下班后再去取走商品。
尽管如此，据媒体报道，许多民众在属于医护工作者的时间段抢购，多名医护人员表示他们依然买不到东西。
英国首相约翰逊曾就此发表全国讲话，称人们没有必要囤积或恐慌性购买，因为政府"绝对有信心"保持超市的库存。但令人尴尬的是，不久后，3月19日，就有媒体在唐宁街10号首相府外拍到，有卡车车队卸下了野营床、卫生纸和食品储备等大量补给物资。
目前，多个超市表示，将采取更加严格的措施来保证食物的平衡分配，包括乐购（Tesco）、阿尔迪（Aldi）、莫林森（Morrisons）等在内的大型超市将通过调整超市营业时间、对指定产品的一次性购买量进行限制等办法缓解紧张状况。
英国CMA：放宽竞争法 鼓励超市合作
对于上述情形，当地时间3月19日，英国市场管理局（CMA）专门发布公告，宣布放宽竞争法的一些内容，以帮助超市等企业合作，确保物资供应。
公告表示，竞争法的执行可能会妨碍企业之间为应对当前危机和确保食品杂货等基本产品和服务的供应安全而进行的必要合作，该局对此非常关注，因此决定放宽标准。
“CMA无意对企业之间的合作或产品配给采取竞争执法行动，只要这是保护消费者所必需的——例如，通过确保供应安全而合作。”公告说，这会让企业放心，他们知道，在困难的情况下，企业会尽力满足公众的需求。
同时，公告提醒，CMA不会容忍肆无忌惮的企业利用危机作为非必要串通的“掩护”，包括交换有关长期定价或商业战略的信息，而这不是满足当前形势所必需的。
一天后，当地时间3月20日，英国竞争与市场管理局（CMA）宣布启动COVID-19（新冠病毒）工作组，这是一个特别工作组，以解决新冠疫情大流行给市场带来的负面影响。
CMA表示，该工作组将紧盯市场，随时打击不当销售及定价、误导性的声明等，严防有人趁疫情非法牟利。并提示说，CMA已经就洗手液价格过高的问题联系了贸易商和销售平台。
除严格执法外，该工作组还将就进一步的政策和立法措施提供咨询意见，以确保市场在未来几个月内尽可能发挥作用。
更早前，3月5日，CMA对制药、食品和饮料行业的企业发布了一封公开信，警告企业不要利用当前形势，对基本产品收取不合理的高价，或对其功效提出误导性的说法。
“显然，在这个时候，我们都必须负责任地保护我们的同胞，特别是那些最脆弱的公民。”CMA首席执行官Andrea Coschelli说，“我们有一系列的选择，从警告到执行行动，再到寻求紧急权力。……我们将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制止少数企业利用疫情不当牟利。”
CMA主席Andrew Tyrie说：“公共卫生政策需要对经济进行干预，这可能对商业竞争产生重大影响，并有可能促使损害消费者行为的增长。这就是为什么需要这个特别工作组。”
北大法学教授：危机时 反垄断可配合市场管制
就此，邓峰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采访时分析，经济法一般有两大部门，一个是管制，直接切入干预市场；一个是反垄断，关注长期市场结构，促进竞争。这两个部门有所不同，平时协调，不会产生矛盾，但特殊时期会，比如，在危机时，管制部门希望控制低价、扩大供应，反垄断部门的原则是顺应市场逻辑，允许正常的价格竞争从而吸引更多企业生产来扩大供应。这时，事急从权，当局往往会使后者配合前者的目标。
这次疫情暴发后，有些地区的超市被抢购一空，物资供应一时之间变得紧张。如果顺应市场逻辑，缺乏统一调配乃至控制，那么供应链的很多环节可能会顺势涨价，或者疫情严重地区的物资持续紧缺。这时，以确保物资供应为目的的物资供应链上的纵向合作、不同地区和不同超市之间的横向合作就非常重要。
比如，平时具有较强议价权的大型零售商可以在此时要求供货商低价供货，合理把握整个供应链的价格和出货量；不同地区的超市可以合作联盟，把物资优先调配到紧缺急需的地区，同一地区的超市也可以合作，就商品统一制定一个相对合理的低价，优先扩大供应而不是为利润竞争。
而上面这些合作形式，在平时往往会被认为构成串谋，反垄断法上称之为为卡特尔，也就是垄断组织形式之一。
邓峰分析，卡特尔有多种形式，有价格卡特尔和非价格卡特尔，有纵向卡特尔也有横向卡特尔。卡特尔的特征之一是信息交换和协同行动，包括交换价格信息、技术信息或市场信息从而一致行动。
“卡特尔有其形成的历史原因、如何对待在法律上也有理论分歧，有的认为其必然违法，企业之间就不能联合，主张按严格标准打击；还有的，比如我，就认为应该采用合理原则，”邓峰分析，反垄断法有价值导向和价值目标，各国确认无争议的一般主要有三点，即：保障消费者福利、鼓励市场的长期竞争和鼓励技术创新。事实上，我国反垄断法第十五条就规定了几种豁免情形，其中第四种情形是“为实现节约能源、保护环境、救灾救助等社会公共利益的；”第五种是“因经济不景气，为缓解销售量严重下降或者生产明显过剩的。”而此次英国当局在疫情中放宽对卡特尔的认定标准，就是为了保障消费者利益。
不仅英国，美国也采取了类似做法。邓峰举例说，最近美国各州要求几大电商起到平抑物价的作用，而电商要做到这点只有两个途径，一是交换信息，从别处调货，而这在平时就有可能违反各种反竞争协议，也有可能涉嫌操纵价格；二是制约平台上的商家，限制其定价，这就属于下游对上游进行价格制约，放在平时也超出了合理商业准则。
疫情期间，在放宽某些方面的执法标准的同时，各国反垄断当局也都加强了对哄抬物价、误导宣传等的打击力度，有的如英国还成立了特别执法小组。并且在适当放宽卡特尔认定标准的同时，英国竞争与强调，企业不得利用合作来涨价牟利、或趁机长期战略结盟等。“都是针对（市场中的）强者，强者出于好的目标，有的行为越界了，我（执法机构）允许；但做错了，损害消费者、弱者利益，我加大处罚。”邓峰说。
（编辑：张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