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企撤离中国说”到底现不现实？
疫情肆虐之下，全球供应链充满着焦虑不安。近日，一则名为“日本政府将资助日企将生产转出中国”报道引发了热议，此后在国内网络上又掀起了一阵“日企撤离中国说”的热烈讨论。
22亿美元资助战略物资供应链转移
“日企撤离中国说”到底现不现实?
首先，探究一下所谓的“日本政府2200亿日元资助日企将生产转移出中国”是否确有其事。
4月7日，日本政府敲定了新冠疫情紧急经济措施，规模达108万亿日元（约合人民币7万亿元），为历史最大规模。其中包括了一项2486亿日元“供应链改革”的计划，原因是自疫情爆发以来，暴露出了日本产业链尤其是口罩等防疫物资存在的脆弱性。基于此，日本政府表示将对一些外部依赖度高的产品及对日本公共卫生极为重要的物资进行支援，支持这些制造业回日本或者转移到东盟国家。简而言之，目标就是战略物资。
具体来看，这项规模达2486亿日元的“供应链改革”的计划，其中有2200亿日元（约合22亿美元）将计划用于支援日企将生产线转回日本国内，其中，对于海外依赖度很高的口罩、防护服、ECMO和消毒液等和民众健康息息相关的物资生产转移补贴最高，另外还包括对海外依赖度较高的药物生产，政府将对土地购买、设备投资提供一定的补助。要注意的是，日本政府公布的信息中并未明确具体从哪些国家或地区撤离。
东京财团政策研究所首席研究员柯隆在近日发表的专栏中分析称，此次疫情让日本认识到口罩、防护服和呼吸机等这类战略物资不应该过度依赖进口，若是这类生产线转移回去，日本政府就有义务用财政资金帮助这些企业。
用22亿美元撤离走1119.8亿美元？
22亿美元这个数字是什么概念？据商务部去年11月份公布的数据，2018年日本对华实际投资到位金额38.0亿美元，同比增长16.5%，占中国吸引外资总额的2.8%。截至2018年底，日本对华累计项目数51834个，实际到位金额 1119.8亿美元，占中国吸引外资总额的5.5%，在中国利用外资国别(地区) 中排名第一。
“可以做一个简单的算术题，一共22亿美元，满打满算资助上千家企业，但在华日企有两、三万家。”日本贸易振兴机构亚洲经济研究所（IDE-JETRO）副主任研究员丁可对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
另据中国日本商会发布的2019年中国经济和日企白皮书显示，在华日企共23094家(注:截至2012年年底，中国贸易外经统计年鉴2013年)，在所有国家和地区排名中位居首位(据日本外务省公布的《海外进驻日资企业经营情况调查2018年摘要版:截至2017年10月1日》相关数据显示，在华日企“业务网点数”达32349家 )。直接或间接的用工人数超过1000万人。
日本政府有政策，在华日企是否有真实的意愿？我们来看一下近期对在华日企的几项问卷调查。
一份是华东地区日商俱乐部近期做的新冠疫情问卷调查。4月9日前述俱乐部发布的基于区域内710家日企会员的调查结果显示，有关是否有产业链转移计划，在华东地区有生产线的日企中，有86%的表示没有相关计划，8%的表示有计划转移回日本，5%的日企表示转移到中国其他地区，2%表示转移到东盟。
(产业链转移计划的相关情况，左边：有生产基地日企 右边：无生产基地日企 灰色为没有计划 来源：华东地区日商俱乐部日企新冠疫情问卷调查)
另一份调查也反应了类似的情形。日本贸易振兴机构（JETRO）广州事务所在4月2～10日期间对361家华南日企做了问卷调查，结果显示以疫情为契机讨论转移的占了2.9％，因疫情加速转移计划的有5.4％，从转移目的地来看，日本最多，越南等地次之。
“我还没遇到受疫情直接影响而撤退的案例。”JETRO上海事务所所长小栗道明对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
那么，在华日企一线人员对于“日企撤离中国说”有何观察？
“我们也听到一些传闻，但是还没有切实感受到。我手上也有去年增产或者新建的日企客户，和混动汽车有关，也有增加公司在中国产品序列的。前几个月确实是出现了因疫情减少预算或者延期投资的案例。”一家日本贸易公司在华员工对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该公司二十多年来为大型在华制造业日企提供日本测试仪器。
中国不再是简单的出口加工基地
中国对于日企来说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加工基地，而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总的来看，（在华）劳动密集型的日企该转的都转出去了。比如电子机械行业组装在东南亚，零组件从中国进口较多，这一部分也许有一些会转回日本或东南亚。但考虑到供应链、技术能力、物流等因素的影响，中国还是会保留相当一部分的生产；另外面向中国市场的产品，只会加大投资。”丁可说。
柯隆也分析称，仅仅把中国当作出口加工基地的日企已没有必要一直待在中国，这部分日企很容易找到生产成本更低的替代方案，有更多的日企留在了中国，原因是中国已是他们重要的消费市场。
“面向（中国）国内市场的（日本）企业来说，不太可能因这次的理由（疫情）而撤退。”小栗道明说。
(日企海外业务扩张计划 来源：JETRO2019年度日企海外业务情况问卷调查)
JETRO在今年2月底发布的2019年度日企海外业务问卷调查的结果也印证了上述分析，样本量为3563家日企。调查结果显示，对于日企来说，中国的市场规模和成长性是最大的吸引力，接受问卷调查的日企中超九成认为如此，人力成本排名第四，仅有一成多企业认为中国的人力成本具有优势。另外在未来打算在海外业务进行扩张的情况来看，无论是强化销售网络、民生用品及高附加值产品生产和新产品研发，中国都是最大的目的地。
不过，这份问卷调查还显示，相比疫情，或许贸易摩擦对日企的海外布局带来了更为切实影响。前述提及的调查报告显示，接受调查的企业中去年总计发生了159件生产转移案例（包括部分转移），其中从中国转移占到了110件，转移目的地多为东盟地区（在159件中占到了97件）。
（编辑：张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