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京专栏|从供给侧怎样扩需求?
王东京
实不相瞒,起初我并没想到新冠肺炎疫情会如此凶猛。这些天网上不断传来消息:西方某国启动封城,某地宣布进入灾害状态。最近又有专家说,全球疫情蔓延将引发经济大萧条。我不知“大萧条”的确切含义为何,但亲历过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和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当时没人说是“大萧条”。
防患于未然。假若全球真的发生大萧条,中国要怎样应对?中央强调坚持“底线思维”,是说我们不能心存侥幸,宁可把后果想得严重些。事实上,3月下旬国内疫情得到控制,一些企业率先复产,可不成想欧美疫情快速扩散,国内不少企业的外贸订单受阻。这提醒我们,面对不确定的世界经济形势,我们应未雨绸缪、早作谋划。
历史经验说,西方国家每次遇到经济麻烦,贸易保护主义就会粉墨登场。1929-1933年大萧条如此,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也如此。而且有迹象表明,这次疫情爆发后,美国等西方国家或将推出更严厉的贸易保护措施。其后果不难想到:全球产业链可能受影响,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是的,这正是当前中国的难题。我们奉行贸易自由,可人家要“关门”,此事还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怎么办?最近中央提出要“扩大需求”。出口受阻,当然要扩大需求。读者知道,“扩大需求”并不是中央的新提法,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后中央就提出扩大内需。不过在我看来,今天扩需求与以往不同,是要从供给侧发力扩需求。
并非我自己的主观臆断。习近平总书记有句经典名言:“当今时代,社会化大生产的突出特点,就是供给侧一旦实现了成功的颠覆性创新,市场就会以波澜壮阔的交易生成进行回应。”这句话意思很清楚,供给与需求相辅相存,改进供给也是扩大需求。
现在的问题在于,从供给侧怎样扩需求?思来想去,我认为应坚持以下三大原则:第一原则,用消费需求带动投资需求。经济学讲,需求有两类:一是投资需求,二是消费需求。当年凯恩斯主张重点扩投资,理由是投资有乘数效应。读者也许有所不知,就在凯恩斯《通论》出版的1936年,哈罗德出版了《商业周期》一书,提出消费对投资也有放大效应(“加速原理”),并以此证明凯恩斯的理由不成立。
再想深一层,投资需求只是中间需求,消费需求才是最终需求。投资虽然可以带动需求,但若消费需求不足,扩投资只会形成产能过剩或产品库存,这对稳就业无异于饮鸩止渴,长此反而会增加失业。学界公认,上世纪70年代欧美国家陷入“滞胀”,其实是凯恩斯主义惹的祸。另外从结构均衡看,以消费牵引投资,最大好处是供给可以更好满足需求,避免结构失衡。
第二原则:用下游投资带动上游投资。投资一方面要以消费为牵引,另一方面,扩投资也要有主次之分。今天产业分工已十分发达,但不论分工有多发达,我们皆可将产业分为上游产业与下游产业。比如采矿业是钢铁业的上游产业,钢铁业则是采矿业的下游产业;钢铁业是制造业的上游产业,而制造业则是钢铁业的下游产业。由此推,产业链最终端,必是消费品产业。
按照第二原则,扩投资的重点是消费品产业。可扩投资为何要以消费品产业为重点呢?回答此问题,我们需回到“投资乘数”上来。所谓投资乘数,是指一项投资带动其他投资的倍数,其高低取决于产业链的长短,产业链越长,投资乘数越高。我说过了,在整个产业链中消费品产业处于最末端,对投资带动作用当然最大。
第三原则:用进口带动出口。李嘉图早在200年前就证明过,各个国家按比较优势参与国际分工,通过对外贸易可以共赢,但前提是国际贸易要自由。可目前的局面是,西方贸易壁垒森严,特别是受这次疫情的影响,贸易摩擦仍有可能。今年一季度,我国货物出口下降了11.4%。此局面需要改变,问题是怎样打破这个僵局?我想到的是用进口带动出口。
经济学说,一个国家出口,目的是为了进口,若不进口,则代表着对国际分工收益的放弃。这样看,我们应实施积极进口政策。当前全球资源产品价格大幅下跌,扩大进口无疑可降低国内生产成本,提升出口竞争力。同时,要进一步加大引进外资的力度,事实上,引进外资也是出口,只是商品未离开国境而已。
以上分析的是扩需原则,落实到操作层面,还需有相关政策的配合。实施积极财政政策和稳健货币政策,是中央定的基调,可人们对此的认识却不尽一致。说我的观点:近期,财政政策应发力提振消费,重点是保工资、保民生、保运转;而对扩投资,应立足于调结构,进一步提高减税降费针对性,通过改进供给扩需求。
关于稳健的货币政策如何更加灵活适度,我认为有三个基本点:一是流动性要合理充裕,确保货币信贷、社会融资规模增长与经济发展相适应;二是要优先满足下游产业贷款需求,充分释放下游产业的“投资乘数”效应;三是扩大消费信贷规模,并适度提高杠杆率。读者要知道,扩消费其实就是扩投资。中国有14亿人口,若消费旺盛,消费产业发展怎能不带动上游产业全面振兴?
(编辑:欧阳觅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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