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中的硅谷观察之七｜硅谷涌现“云路演”、“云毕业”，数家科技巨头宣布可永久“居家办公”
疫情期间硅谷电商、数字健康、办公协同类的初创企业业务出现了3—20倍的增长，基于云的初创公司更是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对这些企业而言，疫情确实是一个正向的影响和机遇。
每年春夏之交，都是作为一名科技记者的我最期待的日子。因为这时候是硅谷各类科技孵化器初创公司进行毕业路演的热闹日子。只不过，今年春天的路演，显得有那么点不一样。因为疫情的缘故，从线下全部变成了线上。
除了“云路演”之外，全美排名第一的公立大学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常青藤名校哥伦比亚大学等甚至纷纷上演了“云毕业典礼”。
疫情带来的两面性，在硅谷自然也不例外。
即使是在初创公司云集、风投资本聚集的硅谷，对创业者而言，疫情也让融资变得比较困难，但当下人力市场更为充足，人力成本也降低了，并有助于做更长远的决策；对投资人而言，做决策更慢，但从未停止搜索好项目。并且硅谷科技巨头陆续宣布，远程办公从临时变成常态化，由此到底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线上路演，创业者“不受追捧”？
无论是孵化出Dropbox、共享房屋Airbnb的孵化器Y Combinator（简称“YC”），还是国际化孵化器500 Startups等，之前的路演日在我脑中最典型的场景是：一家又一家的公司创始人，一人5分钟甚至更短时间，上台介绍自己公司。下了台后，被一众投资人围绕着交流，一场路演日，过百位投资人都是常见的，每一个投资人都希望，有机会抓住下一个Airbnb，或者Uber。
作为记者的我，并不一定能提前得知所有初创公司的资料（多数孵化器并不会提前告知路演名单，或者仅对投资人开放），因此，我多半是听完路演，一个一个展台逛，再邀约感兴趣的公司CEO，希望能见面详聊。
前两天，我参加了硅谷顶级企业孵化器Alchemist Accelerator的路演日，Alchemist孵化器旗下所孵化的企业商业模式更针对企业（toB），而非面向消费者（toC）。而且，Alchemist的路演公司名单无论是不是在疫情期间，都会提前发给媒体，甚至还有部分初创公司已经准备好了媒体资料包（press kit）。
这次路演日的总体体验，跟线下的相差不多，除了网络上创始人可能看起来显得有那么一点“拘谨”、“虚拟”之外，但这并不意味着线下路演创始人就很“真实”，主要是有时我离舞台太远。
相反，这次云路演给我的惊喜更多。
屏幕的一侧是在线听CEO讲话，另一侧初创公司提前准备好的介绍资料，乃至该公司的领英网站、创始人领英网站等，随手可点开。连跟创业者预约1对1的网络见面也可以立刻进行，显得极为便捷。就算我因为家里网络不好而错过了某家公司，还能点击“回放”。
我特意看了下网络参会者的数量，或许没有过往上百人之多，但并不少。除了美国大本营之外，还有来自欧洲的投资人，甚至结束后有一位观众主动留言表示，自己是在日本全程看完路演的。
云路演的体验下来，最大的不同是线下创始人“被蜂拥”的感觉消失了。路演结束后，Alchemist留出了一小时的时间，让参会者随时跟这些初创公司云在线开会。我试着进入了一家，进去的当下，初创团队三人都在，并没有跟任何人进行讨论。也就是说，我可以“独占”CEO的时间了。
（路演结束后，可以跟任何一家初创公司发起会议）
Alchemist的管理合伙人、斯坦福大学客座教授Ravi Belani告诉我，创业者不被“蜂拥”，一部分是因为投资人可以直接从创始团队的线上时间表中安排下一次“云会面”时间，不必拘泥于当下。他并不认为，不被“蜂拥”就代表投资者的兴趣减弱。
从Ravi跟投资人收到的反馈来看，线上路演的效果甚至比预期得分要“高得多”，因此Alchemist考虑，即使疫情后重开线下路演，方式也会进行相对应的调整，甚至会继续“保留线上路演”，“这是疫情给我们的意外收获”。
云毕业：游戏中重建校园，对非校友开放
除了初创公司毕业，众多美国高校近期也到了举行毕业典礼的日子。
但是，线下毕业典礼取消了，云端毕业典礼可以怎样发挥呢？会不会是校长站在一张PPT或者空白的大剧院讲台，一人在讲话，毕业生们守着电脑听？科技时代让一切都显得有可能了。
硅谷企业最爱招人的名校大本营——全美排名第一的公立院校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其一众学生努力一个多月，用微软公司旗下一款沙盒游戏Minecraft（中文名称《我的世界》），重建了伯克利校园，让所有学生在虚拟、可移动的校园中，进行一场毕业典礼！
（“Blockeley”项目，截图自CalTV）
这个名叫“Blockeley”项目的最初发起者是该校认知科学专业的一名学生Bjorn Lustic，最初的想法是来自于社交媒体上有一位校友提了类似一句：我们应该重建一个体育场，能够在那里毕业。于是，他决定自己找来七个朋友一起搭建起来，因为这是过往伯克利举行毕业典礼的地方。
（伯克利运动场，截图自CalTV）
但没想到的是，当项目开始后，越来越多的校友加入，这个想法便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他们希望把整个伯克利校园都“建在云上”，让“云毕业”更加真实，家长、毕业生们都能云端逛校园。
最终，整个Blockeley计划有超过100位开发者参加，根据开发者们上传的视频来看，开发者们从未在线下见过面，只是在云端开会、碰进度。从3月份开始到最终5月16日顺利完成，进行了这样一场“云毕业”，事后还有一场长达两小时的“云演唱会”。
伯克利首位女校长Carol Christ也在当中凑了个热闹，和游戏中的假校长同台，并在直播中发表了讲话。我在视频中看到，连毕业最欢乐的抛帽阶段，也能虚拟进行了。
无独有偶。哥伦比亚大学则在520当天，同样在Minecraft上重建了校园，顺利举行了毕业典礼。这是我在一位哥大毕业朋友的朋友圈看到的。
朋友Jie告诉我，这个虚拟校园的搭建是学校牵头的项目，无论是在读生、校友或者教授，只要有Minecraft账号就可以报名，然后一起搭建校园。
另外，Jie还告诉我，今年也是哥大历史上首次完全对外开放，是不是校友都可以观看的毕业典礼。作为校友的她甚至觉得，“云观看”的方式，让校友看得更“清楚”了，很多校友为此都激动地刷屏推荐。
看着这些高校的毕业典礼，不是毕业生的我，不爱玩电子游戏的我都激动了好久，脑中不自觉飘过一个词，寓教于乐。教育跟游戏并不矛盾，好的游戏，让教育的效果“远超出受众期待”。游戏好玩的背后，不仅需要创意，也需要努力、合作，如果不是云时代，可能一切不会这么顺利吧。
难融资？做一只骆驼而不是独角兽吧
当然，与此同时，疫情带来的难题也已慢慢显现，哪怕是在初创公司云集、风投资本聚集的硅谷。
初创公司寻求融资变难了。可能的原因不外乎以下几点：“难融资”既可以是公司估值远低于创始人预期，或VC要求同样价格所占股份更多；创始人由于无法跟投资人见面详聊，难以敲定融资；部分投资人则更愿意把基金留给已投的旗下公司，不进行新的投资。
这是我在多场投资人讲座中听下来提到最多的现象。
但Ravi教授则认为，对初创企业而言，局面仍然是积极的，尽管估值可能下降20%-40%，但硅谷主要的基金都在积极运行中。他告诉我，创业者不妨从另一个角度看，当下人力市场更为充足，人力成本也降低了。“跟你一同寻求融资的竞争者也减少了。”
更重要的是，对于创业者而言，疫情期间更是思考的好时期：如何更好地制订长期决策，而不是出于对竞争的恐惧，匆匆做出一些短期决策。
融资难并不意味着公司立刻死去，而是作为初创公司，需要开源节流，保留更多的现金流“度过危机”。这也是为什么一家科技媒体用的标题称：硅谷需要的不是“独角兽”，而是“骆驼”。因为，骆驼更能储蓄足够的能量。
从一项面对117家VC发放的调查报告来看，绝大多数的VC受访者（93％）认为，他们的投资组合公司手头至少有7个月的现金来为其运营提供资金，而略过一半的受访者（51%）则期望，公司能拥有13-24个月的运营资金。
疫情仍在进行，存在不确定性，就会有焦虑感，而且未知的远比已知的更多。但是， 这何尝不是创业者本来的日常状态。发现问题、用资源去解决问题，本来就是创业者过程中最应该具有的品质。
疫情期间的机会在哪？效率、协同、安全
这一次新冠疫情，让线上办公、居家办公成为硅谷科技公司的常态，我在此前文章中就提到，硅谷确诊率的缓慢增加一大原因便在于科技公司们很早宣布可以“居家工作”。
如今，疫情爆发已两个月，硅谷科技公司也开始尝试将常态进一步化为新的办公方式的可能性。
总部位于旧金山的科技公司推特，成为硅谷首家宣布员工可以永远在家办公的科技公司，随后跟上的还有支付公司Square。就在5月21日，社交媒体巨头脸书（FB）创始人扎克伯格在接受采访时透露，将位于美国的现有岗位，开放远程招聘，并且希望未来50%员工可以远程在家工作，注意，这里的限定词是：永久（permanently）。
不得不说，FB作为一个拥有超过4万名员工的科技巨头，这一招或许正好积极回应疫情期间带给创业者的最大挑战：如何开源节流。拥有几百亿现金流的巨头，都正在进行这一招：既趁机吸引大量人才，还要用便宜的价格吸引来自世界的人才。何乐而不为呢。
身边的程序员朋友们并不在当前这些永久居家办公的科技公司当中，但他们均对这种居家办公永久化持“观望”态度。毕竟，永久在家办公意味着，要保持过去的高效率，但不是通过延长工作时间实现的；跟同事的合作要密切，但不希望随时卡在多人会议上。
那么，让人才们如何高效协同，在线开会还要开得流畅、安全，或许就隐藏着下一个机会。比如，视频会议公司Zoom从每天1000万的在线会议参与者激增至3亿之后，5月7日以未公开的价格，购买了纽约一家初创公司Keybase，这家初创公司成立于2014年，提供基于加密平台的端到端聊天、文件共享和代码托管服务。这次收购被认为将帮助Zoom为其视频会议平台实现端到端加密。
Ravi Belani教授告诉我，从Alchemist现有孵化的公司来看，疫情期间电商、数字健康、办公协同类的初创企业业务出现了3—20倍的增长，基于云的初创公司更是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对于这些企业而言，疫情确实是一个正向的影响和机遇。
事实上，从过去科技公司发展史来看，无论是共享出行巨头Uber、团购网站Groupon，还是共享房屋巨头Airbnb，恰恰都是在2008年经济危机时期前后创建的。
(作者：特约记者房珊珊 编辑：李艳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