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观察之九丨种族骚乱：投机分子混入和平示威队伍，夜幕下曼哈顿惨遭劫掠
如何一边平息暴力骚乱，一边维护为正义发声的力量，是放在美国政客面前最紧要的难题。一味强调不惜出动军队也要控制局势，结果恐怕适得其反。
6月2日傍晚，一阵急促刺耳的响声突然从手机传来，令我不得不放下手头的事情，去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种响声跟手机平时的提示音都不一样，通常会重复多次，信息前缀一般是：Emergency Alert——即美国的紧急警报系统！
关键时刻，这种警报可能救人一命。即便使用的是中国的手机号码，如果处在覆盖区域内，也会收到警报信息。当然，内容通常是十万火急的那种，比如儿童绑架警报、飓风警报，甚至总统警报——由美国总统直接向所有手机用户发送涉及国家安全的警报。
总而言之，一旦听到这种急促刺耳的手机响声，人们就会本能地想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我怀着不安的心情查看了手机，看到的警报是：从6月2日晚开始，纽约市执行宵禁，时间为晚上8点至早上5点，直至6月7日结束。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纽约市民收到的警报）
这应该是纽约市自二战后首次实施宵禁。当年“9·11恐袭”都没有出现的事情，如今在这场种族大骚乱中发生了。
纽约这座不夜城，正变得日益黯淡。
曼哈顿惨遭劫掠
由非洲裔美国人乔治·佛洛伊德之死引发的全美示威游行，最终蔓延到了美国最大的城市纽约。
纽约市本周一的游行示威于当地时间傍晚5时开始。示威初时在曼哈顿和平有序举行，示威者甚至呼吁警察加入，共同声讨警察暴行。但随着夜幕的降临，原本和平的示威中开始出现暴力骚乱。
据多名目击者称，纽约中城区及切尔西一带商店都成为了抢掠目标。不少商店都遭人破门而入，洗劫一空，满地是玻璃碎片。部分商店虽已提早用木板护住门面，但也经不起暴徒的刻意破坏。
在名牌云集的第五大道，约有10人闯入微软商店，抢走了大量产品，随后分乘两辆车逃之夭夭。时尚品牌Coach商店的员工正在架设保护木板时就遇上了暴徒，木板被强行拆走，橱窗和员工都被投掷了石块。
梅西百货位于第六大道与百老汇交界的先驱广场的旗舰店，也在骚乱过程中遭到了破门抢劫，保护木板形同虚设。梅西百货与美国总统特朗普曾是生意拍档，特约出售特朗普品牌男装。
“纽约市，打电话给国民警卫队。那些卑劣的人和失败者正在撕裂你们。迅速行动起来！”特朗普周二在社交媒体上这样表示。
纽约州州长科莫对纽约市的混乱表示愤慨，称纽约市长和警力“昨晚（周一晚上）没有做好份内的工作。”他认为，纽约市政府低估了问题的严重性。
科莫称，他曾向该州各市市长提供州警支持，1.3万名国民警卫队队员也在待命。他表示，有了3.8万多名警力，纽约市应可自行平息骚乱，不料局势竟会动荡至此。
纽约市原本安排的宵禁要到晚上11时才会生效，此时不少商店都已惨遭洗劫，令人质疑宵禁效果。在这种情况下，科莫随后下令，周二开始的宵禁会于晚上8时开始生效，解除时间维持在早上5时不变。
从周二晚上开始，除必要工作者外，所有人都被禁止外出。
如此严厉的宵禁令，正如开篇所述，通过手机传遍了纽约市的千家万户。这是纽约市1943年以来首次实施宵禁，这座不夜城因此彻底黯淡下来。
和平示威仍是主流
纽约市长白思豪周二表示，周一晚发生的事件是无法接受的。但他称大部分示威者都是和平的，只是其中混入了“机会主义分子”，并给特朗普向纽约部署国民警卫队的想法泼了冷水。
至少在这一点上，科莫同意白思豪的看法。他补充说，特朗普试图混淆代表各阶层美国人且拥有合法理由的示威者与抢劫暴徒之间的界限。
纵观目前的美国舆论，可以发现特朗普6月1日晚的声明引发了巨大的争议。他称正在“立即采取行动”，并“动员所有可用的联邦资源”，以制止全美范围内的骚乱和抢劫。他威胁说，如果各州不派遣国民警卫队制止骚乱，他将部署军队。
特朗普表示：“我们不能让愤怒的暴民淹没和平抗议者的正义呼声……我希望这种恐怖活动的组织者面临严厉的刑事处罚。”
在民主党大本营纽约，特朗普对于暴力的过分渲染受到了广泛的指责，主要论点围绕“混淆合法示威者与暴徒之间的界限”展开。即便来自纽约政界的指责可能拥有选举和党派色彩，但普通示威者的看法，应该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民情。
为了直接了解纽约街头的示威者的想法，我专门和一名示威者进行了交流。他叫Brandon，白人，刚刚参加了6月3日的示威活动。
“能够参加这场示威活动真的很棒。这是100%和平的。”Brandon告诉我，许多人都有口罩、杀菌剂和水，“当我们游行到联合广场时，我还可以在人群中和他人保持距离，试图尽可能地维持社交距离。”
（Brandon通过文字与视频描述，纽约示威活动是和平的）
根据Brandon的描述，以及一些正在曼哈顿的朋友传给我的照片来看，白天纽约的示威活动是和平的，示威者也展示出了礼貌、素养和秩序。并且，参与示威游行的人群来自各个族裔。
很多观察人士也指出，这些人绝非特朗普口中的暴徒，他们只是为了正义发声，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真正实现种族平权。
正如科莫所言，联邦当局将少数抢劫和蓄意破坏活动归咎于对警方粗暴执法的示威活动，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混淆视听。纽约一家媒体在一篇标题为“正义与混乱”的社论中，试图区分示威者与暴徒。
这篇影响力很大的社论，副标题是“美国各地出现的暴力和抢劫对贫穷和少数族裔居民区伤害最严重”。意思很明确：围绕种族平权的示威，同暴力骚乱存在本质冲突。
社论说：“在警察不再维持治安的时候，黑人的生命也会面临严重威胁……亚特兰大和丹佛市的市长做得很好，他们把和平抗议和毁坏财物区分开来。但其他一些市长鼓励人们发泄愤怒，我们现在要看他们会否保护自己声称代表的居民区免遭暴徒的破坏。”
如何一边平息暴力骚乱，一边维护为正义发声的力量，是放在美国政客面前最紧要的难题。一味强调不惜出动军队也要控制局势，结果恐怕适得其反。
（上述游行图片均为当地朋友提供的现场照片）
(作者：特约记者顾乡 编辑：李艳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