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不少美国页岩油企业都意识到资产减记所带来的巨大运营风险，正与大量债权人协商延长贷款偿还期限，以及削减债务偿还金额以避免陷入破产重组旋涡。但此举收效不大。”
截至北京时间6月29日19时，美国WTI原油期货主力合约报价徘徊在38.67美元/桶附近，较4月下旬创下的年内低点反弹逾6倍。但这份惊人的涨幅，依然没能挽救美国页岩油企业破产重组潮。
当天凌晨，被誉为美国“页岩气先锋”的切萨皮克能源公司（Chesapeake Energy Corp，下称切萨皮克）申请了破产重组，成为今年以来深陷破产旋涡的美国最大石油天然气生产公司。
“切萨皮克的破产，仅仅揭开了美国页岩油企业破产潮涌的冰山一角。”BC Capital Markets全球商品策略主管Helima Croft向记者坦言。
德勤会计师事务所上周发布的最新研究显示，低油价正令美国油气勘探和生产公司将不得不做出约3000亿美元的资产减记，由此加剧美国页岩油企业的负债率，进而导致整个行业出现一轮破产浪潮。
德勤指出，在油价处于35美元/桶的情况下，约30%美国页岩油企业正变得资不抵债，另有20%页岩油企业则面临极大的财务压力。
“油价低于50美元/桶，多数美国页岩油企业就无利可图。”一位长期投资页岩油企业的美国私募股权基金合伙人向记者透露。
被誉为美国“页岩气先 锋”的切萨皮克能源公司申请了破产重组，成为今年以来深陷 破产旋涡的美国最大石油天然气生产 公司。新华社
3000亿资产减记“压顶”
由于前些年极其激进的融资与开采计划，当前切萨皮克债务总额已突破100亿美元。按照重组计划，这家企业将致力于削减70亿美元债务。
一位知情人士透露，通过数个月的谈判，目前切萨皮克管理层与债权人达成的初步重组协议包括两大方面，一是部分债权人将提供9.25亿美元融资，帮助这家企业在破产期间保持日常运营，但条件是企业管理层必须将企业运营决策权交给富兰克林资源（Franklin Resources）等债权人；二是企业管理层同意开展新一轮25亿美元融资以便管理层“退出”，换取部分债权人同意企业新发6亿美元股票融资。
在他看来，这份重组协议能否令切萨皮克“起死回生”，仍存在诸多变数。目前这家企业因债务额过高，不得不大幅削减产能。比如美国政府已允许切萨皮克在不失去资产所有权的情况下，暂停对100多个联邦钻井的租赁生产。
“产能削减叠加油价持续低迷，可能令债权人最终意识到切萨皮克难以挽救，若找不到接盘方，就只剩破产清算以尽可能挽回损失。”这位知情人士向记者分析说。事实上，切萨皮克当前的生存窘境，很快会发生在其他同行身上。
德勤发布的最新报告指出，尽管3000亿美元资产减记属于非现金项目，但它将大幅降低美国页岩油公司的股本价值同时，增加公司负债权益比——令美国页岩油行业的整体杠杆率从40%大幅提高至54%，由此触发众多负面事件，包括大量页岩油生产商破产。
上述私募股权基金合伙人向记者透露，目前不少美国页岩油企业都意识到资产减记所带来的巨大运营风险，正与大量债权人协商延长贷款偿还期限，以及削减债务偿还金额以避免陷入破产重组旋涡。但此举收效不大。
多数债权人在谈判过程中显得极其强势，直接开出两大条件，一是要求页岩油企业需如期偿还大部分债务（只允许最多20%债务可以延后6-12个月偿还），二是要求企业管理层交出“决策权”，令债权人直接主导企业破产重组方案与进程，以便寻找买家接盘。
海博国际律师事务所表示，截至5月底，今年以来已有18家美国页岩油勘探生产企业宣布破产重组。
“考虑到今年美国页岩油行业有400亿美元债务需偿还，未来4年还款总额高达2000亿美元，在缺乏美国政府与银行机构信贷救助的情况下，页岩油开采企业破产数字还会持续飙涨。”Helima Croft表示。
散户“火中取栗”
在越来越多页岩油企业深陷破产压力之际，资本市场的炒作热潮却悄然升温。
比如6月中旬页岩油公司Extracting Oil＆Gas股价在一天之内暴涨逾300%，触及1.7美元/股，一度震惊华尔街投资机构。
“相比散户投资者的疯狂追捧，机构投资者未必看好这家企业的破产重组前景。”一位华尔街对冲基金经理向记者透露。Extracting Oil＆Gas一季度末的未偿债务已达到16亿美元，远远超过其资金周转能力，在5月未能支付1480万美元贷款利息后，银行只能终结对它的信贷偿还宽限期，迫使其不得不在6月14日贷款偿还最终期限来临前申请破产重组。
与机构投资者谨慎态度形成反差的是，散户投资者更愿押注这家页岩油企业有机会被大型企业收购接盘。
6月以来，逾80%面临破产重组的页岩油上市公司都出现散户投机炒作潮。这背后，部分散户同样不看好多数页岩油企业具备被大企业并购的吸引力，但只要有炒作空间，他们就愿意赌一把。
德勤指出，当前仅有27%美国页岩油企业能给潜在买家提供足够价值，且在当前能源行业，只有雪佛龙、埃克森美孚等大型石油企业才有足够财力开展收购。
“目前美国页岩油企业正为此前的激进融资扩张还债。”布鲁德曼资产管理公司（Bruderman Asset Manage⁃ ment）策略分析师Oliver Pursche表示。此前经济高增长期间，他们成为私募股权基金、对冲基金与银行的座上宾，后者鼓励他们不惜高杠杆融资进行激进钻探开采；如今在疫情冲击与经济缓慢复苏的双重冲击下，这些资本则要求他们迅速压缩开支与产能以偿还债务，导致行业脆弱性持续发酵与破产企业日益增加，在经历这轮惨痛的行业洗牌后，最终能被大企业收购而存活下来的企业屈指可数。
(作者：陈植 编辑：包芳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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