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政府禁令一步步放宽，日子似乎又渐回到从前。至少，刚从一场还望不到终点的抗疫硬仗中获得喘息之机的英国政府希望竭尽全力，促使一切经济活动尽量复原。可是，有多少人的日子是再也回不去了的。
7月26日 星期日 晴 15-23°C
一位朋友昨天出门打Uber，司机说起自己曾是一家餐厅总经理，疫情期间，工作丢了，年幼的孩子也夭折，送她到达目的地，司机停靠路边，趴在方向盘上不由放声悲泣……
随着英国政府禁令一步步放宽，日子似乎又渐回到从前。至少，刚从一场还望不到终点的抗疫硬仗中获得喘息之机的英国政府希望竭尽全力，促使一切经济活动尽量复原。
可是，有多少人的日子，是再也回不去了的。
一
为了让深受疫情打击的酒吧和餐馆能在本月初顺利解封，英国政府专门把原定2米的社交距离缩短到1米+。三星期过去了，我注意到附近曾是人气极旺的美食街上，只有不到一半餐厅重新开门营业，顾客数量也今非昔比。这个行业成千上万的岗位，短期内怕是回不来了。 为了鼓励人们多下馆子刺激消费，英国财政部甚至想出了补贴买单的“花招”：8月份每周一至周三，外出就餐的人们可以享受政府半价补贴，每人限额10英镑。希望吸引更多人注意的财政大臣还为此特意去了伦敦一家日式餐厅端盘子跑堂。
然而，一些广受欢迎的餐饮连锁店仍纷纷在最近宣布业务重组，关闭旗下部分餐厅。即便仍能开业的，招待客人数量受空间所限，也大抵不再需要从前规模的员工数量。
新闻里说，曼彻斯特某家餐厅要招个接待员，老板原以为在店内发布的招聘告示最多吸引来30个感兴趣的人，结果一天之内收到的应聘申请就有963份，其中不乏一些远超该职位所需的高素质人才，包括一些曾经的餐厅总经理。
伦敦一家酒吧经理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条时薪9英镑的招聘广告，很快就收到超过400人申请，这让他感到震惊，以前类似的招聘通常只会得到十几个反馈。
不止是餐饮业。一家香水公司负责人想招一个每周工作16小时的非全职零售业务员，她收到583份求职申请，多数申请者的个人条件远超该职位所需，一些申请人拥有博士学位。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就业市场的残酷现状。
（解禁后，街头流动摊位也回来了。 师琰/摄）
威尔士斯旺西的一家中介机构代表本地一家小企业招聘，发现申请者数量和质量都远超预期，其中一些申请者来自曼彻斯特、利兹和康沃尔，在申请中用“很高兴搬到工作地”来表达对这份岗位的热望。
要知道，在疫情发生之前，英国拥有笑傲欧洲的劳动力市场，就业率一向令欧盟伙伴垂涎。按照就业研究所最近的数据，目前全英国现场职位空缺总数是43.3万，不足2月份数字的一半。
难怪就业研究所所长威尔逊发出感慨称，眼下就业市场是“一代人中最艰难”的，而且尚无明显复苏迹象。
二
这周六，足足关了4个月的室内体育馆、游泳池和休闲中心也恢复开放了。还没获准开放的公共场所，只剩下赌场、保龄球馆、剧院等静待8月开张。社交媒体群里，不少人雀跃着说，自己有多等不及想回去健身了。
半个月前，我也收到了本地体育休闲中心的邮件，提醒中心即将开放，员工们已做好最充分的运营准备和卫生消毒防护措施，期待会员归来，语气里满是兴奋难捱。
（停业四个月的健身休闲中心终于可以开门迎客了，但48%由地方政府运营的健身中心笼罩在倒闭的阴云之中。 师琰/摄）
这家健身中心是地方政府运营的，一年多前才花了几千万镑从里到外翻修一新。我们一家都是铁杆会员，孩子们在游泳课、蹦床课、滑冰课上收获了巨大乐趣，我和孩子爸下班后也常去健身房挥汗如雨。唯一问题是健身中心太受欢迎，以至于经常为找不到停车位烦恼。
今年2月，我们搬了家，至少有一半原因，是为了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问题——新家距离傍河依柳的健身中心步行仅几分钟。憧憬中从此以后触手可及的健康运动生活方式还没顾上展开，疫情便随空中航线呼啸而来。
接踵而至的是举国lockdown。除了超市、邮局、银行等生活必需品门店还开着，一切商业设施都停摆了，也包括全英国7200多家健身休闲中心。谁能想到，这一停，便是四个月。
在这四个月里，6000多万人口的英国，有近30万人被确诊感染新冠病毒，超过4万5000人被夺去性命，死亡率高居欧洲第一位。直到上周，每天平均还有2800例新增感染。
而疫情在全球的传染速度也越来越快，已记不清有多少次听到WHO通报全球病例单日增幅破纪录，在上周五的最新记录里，24小时内新增确诊感染者是28万4196人。
年轻人正取代中老年人成了这一波新增感染浪潮中的主力军。在美国，一半的确诊感染者现在是年轻人。医生们发现，大流行早期对病毒的认知正被重新定义，尽管年轻感染者较少面临生命危险，但很多人出现了挥之不去的COVID-19症状。美国国家过敏症和传染病研究所所长福奇说，要确定感染是否会引发终身健康问题，可能还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时间。
尽管内心不舍，考虑到已有越来越多科学证据显示出病毒通过空气传播的可能性，在无法佩戴口罩、年轻人居多的室内公共场合剧烈运动深呼吸，这风险还是不冒为好，只能遗憾地回复健身中心，取消全家会员资格和孩子们当初在等候名单上等了很久才轮到的热门课程。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我一样做了无奈的选择。至少认识的朋友里，暂时没人准备回到健身房。
英国7200个体育馆和休闲中心中，约三分之二属于私人经营，其余由地方政府资助。在这场大流行发生之前，健身行业总计有1040万登记会员，相对于总人口，这真的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字；但一些连锁式大型健身机构据说在这场疫情中迄今已失去10%-20%的客户，准备金也用光了。
代表该行业的英国活动和社区休闲协会估计，由地方当局资助的公共健身休闲中心和游泳池因封闭政策在本财政年度面临超过8亿英镑缺口。该协会呼吁政府为地方当局提供紧急资金支持，否则，由地方政府资助的2727个休闲中心，将有1300个可能在未来六个月内被迫永久关闭，而全国的游泳池设施也将有20%面临倒闭威胁。
英国政府还没宣布这方面的拨款计划。自从疫情爆发以来，财政大臣就成了散财童子，他最新一笔宣布的30亿英镑巨款是拨给NHS的额外资金，以帮助应对可能出现的冬季疫情爆发。有了这笔钱，NHS就可以继续租用私立医院设施，并让迄今基本还没怎么派上用场的新建“南丁格尔医院”可以继续维持运转到明年3月底。
为了避免今冬新冠病毒与流感病毒双重夹击NHS应接不暇，英国政府还史无前例地准备动员全国近一半人口——3000万人注射流感疫苗。
首相约翰逊一向善于鼓舞人心、传递乐观信念，早些时候他宣称英国将努力在圣诞节实现恢复正常。而紧急情况科学咨询小组（SAGE）成员兼惠康基金会信托人法拉尔却不顾首相面子，告诉议会下议院：圣诞节前恢复正常是不可能的，即使有了疫苗或非常好的治疗方法，仍然会有许多人在“未来很多年”感染这种病毒。
牛津大学医学教授约翰·贝尔更悲观，他说：“现实是，这种病毒将永远伴随我们，去了又来。”
入主唐宁街首相府一周年之际，约翰逊承认，在大流行的头几周乃至几个月里，英国对COVID-19的了解不够充分，以至犯下一些错误，包括没有预计到无症状传播的情况。但他坚持再次拿出水晶球预测：
最糟糕的情况将在明年中之前结束。
但愿他是对的吧。
（作者：特派记者师琰 编辑：李艳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