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中国人口的主要矛盾,已经演变为,总生育率跌破警戒线,和年轻人不愿意生孩子之间的矛盾。
现在好多年轻人连谈恋爱、结婚都不愿意,更别说生孩子了。
以前解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力之间的矛盾”,还能通过加班加点,大力搞生产,来增加商品和服务的供应,但生孩子不是造商品,想要提高生育率,“加班加点搞生产”的方法可行不通。
2019年,我国人口出生率10.48‰,这个数字,是过去20年来的最低值。连山东这个被称为“中国最爱生孩子的省份”,过去几年的生育率都呈不断下降的趋势,2017年是17.54‰,到了2019年只有11.77‰。
中国人口发展进入关键转折期。十四五期间,政策会不会放开三胎,甚至实质上取消计划生育?令人遐想。
(一)
生育率,看起来是一个很宏观的统计数据,实际上,几乎与每个人的工作生活都密切相关。
比如说一直热议的“延迟退休”,其大背景就是中国社会的“少子化、老龄化”趋势——2018年末,我国60岁以上人口数量,首次超过15岁以下人口。目前我国60岁以上人口达到2.5亿,占比超过18%,相当于每五个人中就有一个老年人。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社会“未富先老”,养老金不够发,只能考虑延迟退休。
此外,生育率不断走低,短期内将对部分行业产生直接的不利影响,比如母婴、玩具、教育培训、保姆家政等等。孩子少了,购买奶粉、尿片的需求自然就少。今年国内不少奶粉企业,就明显感受到生意不好做,不得不加大打折促销的力度。
从长远来看,“少子化”趋势将对更多行业带来冲击,比如房地产。短期看金融、中期看土地、长期看人口,房价会不会随着人口一起下降,众说纷纭;另一方面,“少子化”、“老龄化”导致劳动力供应减少,房企碧桂园,已经开始研发机器人来盖房子,就是为了应对将来有一天,工地上可能找不到人来干活。
2012年,中国15至59岁的劳动年龄人口,绝对数量出现减少,破天荒的第一次,被解读为中国“人口红利”的拐点。到2035年,预计我国老年人口将突破3亿,劳动力市场的供给还会越来越少。
因此,除了碧桂园,包括富士康在内的一些企业也在积极推进“机器人取代工人”。高峰时期,富士康员工数量120余万人,目前仅60多万,老板郭台铭曾经表示,未来5-10年,要用机器人取代80%的工人。
在服装、汽车、电子、物流等多个行业,目前已经出现了无人化的全自动流水线,机械臂挥舞,只要有电,可以24小时作业不休息。
以后发展经济,难道靠机器人就行了?
(二)
的确,随着人工智能等科技的发展,目前很多工作岗位未来都有可能被机器人取代。
但是,“机器人取代”战略并非万能。无论从消费需求端还是生产供给端,中国经济都离不开人口的均衡发展,需要引导生育水平提升。
就在前几天,国家发改委预测,中国即将超过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消费品零售市场。实现这一超越的背后,是中国作为世界第一人口大国,有14亿人口,提供了强大的购买力。
正是有这样一个庞大的市场,各国企业在进行全球布局时,普遍会把中国当成投资宝地,甚至作为重中之重。典型如汽车、奢侈品、半导体等行业,部分外企或品牌的在华营收,已经超过全球营收的一半。中国的人口和市场,成为吸引外资的关键因素。
同时,面对复杂的国际形势,我国目前正在构建以“内循环”为主的经济发展新格局,这一政策的底气来源,也在于中国庞大的人口和市场。
再看生产供给端,过去四十年,中国以“世界工厂”的形象崛起于世界,创造了经济增长的奇迹,千千万万的农民工和廉价的劳动力功不可没。
但是,中国劳动力的廉价时代已渐行渐远。统计显示,1990年至2015年,中国制造业年平均工资,从2073元提高到了55324元,16年时间,劳动力成本上升26倍。到了2019年,这一数字进一步爬升至7万元以上。
工资大幅上涨,原因有很多。但是,工资可以理解为劳动力在人才市场的“售卖”价格,和商品价格类似,也受到供需关系的影响。物以稀为贵,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今天,我国的劳动年龄人口,与十年前相比,减少了2947万人,老龄化人口则相比二十年前翻了差不多一倍。参与工作的人持续减少,成为工资上涨的推动力。
“工厂月薪X千都招不到人”的新闻几乎每年都要出现,背后就有这方面的原因。
按照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蔡昉的观点,中国正在失去廉价劳动力的比较优势,导致的结果是,部分劳动密集型产业就会转移到劳动力更廉价的其他经济体。
近几年,以服装、纺织行业为代表,不少企业已经从中国东南沿海,转移到了东南亚的越南、柬埔寨、印度等国家。
有预测称,印度人口最早将于2022年超过中国,成为世界第一人口大国,“印度制造”取代“中国制造”的说法也甚嚣尘上。
可以放心的是,在全球产业链中,中国制造业的优势无可替代。不过,人口影响世界经济格局,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三)
如何提升生育水平,让年轻人愿意生孩子,中国上上下下操碎了心。
1982年以来,一直被严格执行的计划生育政策在2013年出现了松动。国家推出“单独二胎”政策,只要夫妻双方一人为独生子女,即可生二胎;到了2015年,政策松动升级,“全面二胎”出台,全面实施一对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
之前,计生干部整天催着育龄夫妻做结扎,如今变成催着生二娃。刷在墙上的宣传标语,也从“只生一个好,政府来养老”变成了“一个太少,两个正好”。
然而,二胎政策并没有引发预想中的生育高峰,人口出生率在经历短暂的上升之后又逐渐回落。
受全面二胎政策推动,2016年我国出生人口增至1786万,这是2000年以来出生人口数量最高的年份。但2017年和2018年,出生人口连续下降,分别为1723万和1523万。到了2019年,这一数字进一步下降至1465万。
为什么政策放开了,中国的年轻人还是不愿意生娃?
从国外经验来看,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年轻人的自我意识不断觉醒,尤其是,女性权利意识日益提升,注重独立和自我实现,生育越来越成为次选项。
此外,对于中国的年轻人来说,住房、育儿、教育的各项成本不菲——房价几万一平,奶粉几百一罐,尿片一百一包,兴趣班几百一小时,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养活自己都难,再养一个孩子,更难;再加上工作压力那么大,996盛行,如果没有父母帮忙,小夫妻基本抽不出足够时间带娃。
这么一想,算了,还是不生了。什么,生两个?怎么可能!
放眼全球,低生育率并不是只有中国面临的困扰。包括韩国、日本、新加坡,以及德国、西班牙、意大利等欧洲国家,生育率也都让政府着急。即便推出送奶粉、送尿片,给补贴、给假期等一系列鼓励生育的政策,人口出生率依然在低位徘徊。
眼下,中国总和生育率跌破警戒线,人们纷纷猜测,十四五期间,人口政策还有没有可能进一步松动,比如放开三胎,甚至实质上取消计划生育?就算进一步松动,对生育率的影响几何?
这些问题,尚无定论。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过低的生育率,对一个国家的经济和社会的可持续发展不是一件好事。提升生育率,除了人口政策,还需要更多切实的配套措施落地。
(作者:万维智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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