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中国人民银行官网公示信息，2020全年，央行及其分支机构共对417家反洗钱义务机构及相关责任人进行了反洗钱行政处罚，罚单共计733笔，罚款金额累计约6.28亿元，其中机构罚款金额约6.08亿元，个人罚款金额约0.2亿元。与2019年相比，2020年反洗钱罚单总笔数上升近25%，“双罚”（机构处罚+个人处罚）占比由91%提高至98%。2020年罚款总金额约为2019年的3倍。
在巨额、海量罚单的背后，是监管规定的完善，以及现场检查更加严格。尤其是在疫情背景下，由于海外不少国家停工，我国对外贸易反弹迅速，通过外贸账户洗钱的行为有复燃迹象，对反洗钱工作质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2020年12月31日，央行发布《金融机构反洗钱和反恐怖融资监督管理办法（修订草案征求意见稿）》，进一步梳理明确了国内反洗钱监管措施，完善反洗钱监管范围，增加非银行支付机构等机构。
业内人士普遍认为，与跨境贸易相关的反洗钱工作，尤其是和中小微企业相关的部分，挑战最大。应对这个挑战，在全面落实反洗钱框架工作的基础上，要对每一笔资金流动，匹配相关的交易背景，运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建设一套数据化、自动化、互联网化和智能化的风控反洗钱基础设施。
“洗钱者”对跨境业务“情有独钟”
日前，海关总署发布数据显示，2020年11月我国外贸出口增长21.1%，前11个月，我国货物贸易进出口总值已超过29万亿元人民币，比2019年同期增长1.8%。事实上，从2020年9月开始，我国货物贸易进出口总值已连续3个月保持正增长，成功扭转了下行态势，表现明显好于预期。
反弹之下，跨境贸易反洗钱的重要性越发凸显。
一家跨境支付机构讲述了这样的案例：一位外贸企业老板，作为驰骋外贸行业多年的老江湖，竟然毫无风险防范意识，多次帮助骗子用自己的银行账户成功代收款，最终导致被银行关户。
也有外贸企业老板向上述支付机构举报，有一“骗子”通过阿里巴巴平台向他发送一封“询盘”邮件，大意为“疫情之下，伊朗的贸易款项收取不便，希望可以帮忙代收款，愿为此支付5%佣金。”幸而这位老板没有被佣金诱惑，并配合支付机构风险部门核查并确认了“骗子”身份，远离交易风险。
“洗钱者对于跨境业务情有独钟。” 外贸企业跨境金融服务公司XTransfer创始人兼CEO邓国标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钱一旦跨境之后，资金来源与去向切断，所以这个钱往往就‘白掉’了。”
《第一财经日报》曾经报道，外贸业务发达的义乌，很多小商户收款账户被冻结，原因之一可能是国外客户汇款时使用了代理账户，但其中有的账户存在问题，例如曾涉及灰色资金（地下钱庄等），导致义乌商户的银行卡在国内被冻结。或者，外贸商户本身缺乏合规意识，一些涉嫌国际欺诈的不法分子打着寻找中国代理的幌子，同时允诺丰厚的佣金，专门物色有美元收款账户的外贸企业帮助他们洗钱，而这些商户参与其中。
事前风控至关紧要
“中国在过去五六年，在反洗钱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对金融机构的要求也越来越细化，罚单金额也越来越高。”邓国标称。
在他看来，跨境B2B交易是需要反洗钱监管的重点。因为B2B业务并没有一套完整的交易系统记录所有信息，未能完全实现电子化。未来底层SAAS系统或者ERP管理系统的普遍搭建，不仅仅有利于中小企业节省成本，也可以帮助记录企业的实际经营情况，对金融而言，是很好的反洗钱手段，可以更低成本了解到中小企业客户的真实交易背景。
近年来，外汇局多次出台政策剑指虚假、欺骗性外汇交易，多次重申严厉打击无真实交易背景的虚假外汇交易以及地下钱庄等违法违规活动，以及虚构贸易背景、使用虚假单证进行套利交易的违规行为。比如，早在2016年出台《关于进一步促进贸易投资便利化完善真实性审核的通知》，规范货物贸易离岸转手买卖外汇收支管理。要求银行为企业办理离岸转手买卖收支业务时，应逐笔审核合同、发票、真实有效的运输单据、提单仓单等货权凭证，确保交易的真实性、合规性和合理性。
邓国标认为，目前的反洗钱监管更加灵活和实事求是。在以往的反洗钱过程中，金融机构只要做到形式合规，比如报关单据齐全等就可以了。但由于目前业态众多，反洗钱更注重实质合规，更注重提供材料能保证真实性、合法性。
“对跨境支付机构而言，要想做到实质合规，事前风控很重要，平均每个月100个申请服务的客户中，我们会拒绝掉15-20个。”邓国标举例称，一是要核验客户身份，是否真实从事货物外贸，如果客户对于自己从事的外贸行业一无所知，那么较大概率从事洗钱；二是查看在国内有无犯罪记录，了解其诚信状况；三是通过交易系统核验每一笔资金的“三流”（人流、物流、现金流）信息并交叉验证。
“反洗钱前置化很重要，这需要客户提供结构化数据；如果反洗钱后置，会因为每家企业交易单据不同造成数据非结构化，需要花费大量资源，也影响准确度。”邓国标说。
打个比方，一个中国东莞的卖生产线模具的公司，通过深圳口岸将货物运到伦敦卖给英国人，单价是2万美元，英国买家通过爱尔兰的银行账户付款。这里每个名词都是关键词。假使模具在陕西生产，而陕西并没有该生产基地，或者单价突然飙升到10万美元，或者这笔钱变成从德国账户汇款，其中的变化都可能有洗钱嫌疑，支付机构会调用风控引擎以智能化方式，并结合线下员工介入调查去核验。
值得注意的是，从2020年央行反洗钱处罚的原因来看，支付机构在客户身份识别方面的问题依旧突出，具体包括未严格落实特约商户实名制，存在资料不实商户，以及未按规定保存预付卡业务商户资料等。从罚单数量和罚款金额来看，2020年的违规行为排在前三的是“客户身份识别”、“未按规定报送大额交易报告和可疑交易报告”、“为身份不明的客户提供服务”。
（作者：周炎炎 编辑：马春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