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鸣：企业纾困退出应有过渡期，警惕资本流入泡沫化风险

1月19日，在国经中心举办的以“2020年经济形势回顾与2021年展望”为主题的经济每月谈上，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原副主任、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王一鸣指出，2020年，中国主要经济指标好于预期，中国经济占全球份额大幅提升，市场预测，今年经济增长有可能在8%~9%之间，上半年经济增速会出现非常强劲的反弹。

但他强调，今年经济可能呈现一个前高后低的态势，必须高度关注宏观指标大幅转好，而微观主体却面临较大困难的问题。当前世界经济形势仍然复杂严峻，有效需求疲弱，居民收入增长放缓，消费倾向明显下降，小微企业和就业仍面临较多困难，而今年大学毕业生数量将再创历史新高，达到909万人，就业压力巨大。他认为，应对疫情的阶段性的税费减免等企业纾困政策要分类调整，有一个过渡期。

此外，他指出，西方发达国家采取的超宽松货币政策，将使其继续与中国保持较大的利差，短期资本流入和汇率升值压力上升，需要警惕由此而来的资产泡沫化风险。

资本流入或增大资产泡沫化风险

上述会议上，王一鸣表示，去年全年，国内生产总值101.6万亿元，占全球经济的比重大幅提升,预计将达到17%左右，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连续两年超过1万美元，稳居中等偏上收入国家行列，与高收入国家的差距继续缩小，主要经济指标也都好于预期。这增大了中国经济战略回旋空间和国际竞争的主动性。

展望2021年，王一鸣认为，市场普遍预测，今年经济增长有可能在8%~9%之间，由于去年一季度-6.8%的低基数，今年上半年，经济增速会出现强劲的反弹，呈现一个前高后低的态势。

但他强调，必须高度关注宏观指标大幅转好，而微观主体却面临较大困难的问题。

在他看来，当前国内经济恢复基础仍不牢固，国内外环境正在发生深刻的复杂变化，中国经济仍面临诸多挑战。

第一是疫情不确定性仍然较大。目前全球疫情仍在持续恶化，欧美发达国家疫情出现二次反弹，全球日新增确诊病例和死亡病例均创新高，累计新增确诊病例已经逼近1亿人，死亡病例突破200万。近期我国新增境外输入确诊病例和无症状感染者有所增加，国内出现多点散发病例和局部聚集性疫情。

他表示，疫情对消费恢复的不利影响正在重新显现。比如去年12月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在连续几个月回升以后又出现了回落，12月份回落了0.4个百分点。

第二是世界经济形势仍然复杂严峻。八大经济体在去年三季度经济回升后，四季度经济重新陷入收缩，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经济前景进一步恶化，全球产出缺口短期内难以填补，经济复苏更加漫长曲折。

他认为，如果疫苗不能实现有效覆盖，今年上半年世界经济仍将笼罩在疫情之下，多国疫情防控隔离措施升级，产业链、供应链断裂的风险上升，主要经济体为应对疫情冲击，推出了规模空前的财政货币政策，债务水平突破历史高位，潜在的风险不容小觑。

第三，有效需求疲弱的局面仍未完全改观。从消费看消，2020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下降3.9%，经济转正了，消费还没有转正，而且消费的增速比投资要低6.8个百分点。

王一鸣认为，疫情冲击下，居民收入增长放缓，消费倾向明显下降。去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同比实际增长2.1%，而居民人均消费同比下降了4%。最终消费支出下拉了经济增长0.5个百分点。

第四，就业和小微企业仍面临较多困难。去年，中小企业和个体工商户受疫情冲击更为严重，餐饮、旅游、交通、娱乐等服务行业吸纳就业的能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然而，市场需求不足、原材料成本提高、用工成本上升等因素，使得小微企业经营更加困难，亏损面仍然居高不下。

第五，稳增长与防风险的平衡仍面临压力。当前一些县市财政收支矛盾突出，地方政府债务压力增大，企业债券违约事件频出，中小企业贷款延长还本付息时间到今年3月底后将面临不小的压力，信贷违约风险可能有所上升，商业银行不良率有可能反弹。

同时，西方发达国家采取超宽松的负利率、零利率等非常规纾困政策将持续一段时间，并继续与我国保持较大的利差水平。短期资本流入和汇率升值压力正在上升。这些资本流入中国也将增大我国资产泡沫化风险。

今年大学毕业生数量或再创历史新高

因而，王一鸣认为，今年中国要保持宏观政策的连续性、稳定性和可持续性，把握好经济恢复常态后宏观政策调整的节奏和力度，稳定市场主体预期。政策操作上要更加加精准有效，不急转弯，保持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

他认为，今年积极的财政政策，要在提质增效和增强可持续性基础上，保持适度的支出强度。要完善制度性的减税降费政策，应对疫情的阶段性的税费减免缓政策，要分类调整，有个过渡期。

稳健的货币政策要灵活精准、合理适度，既保持货币供应量、社会融资规模增速同名义经济增速基本匹配，又保持宏观杠杆率基本稳定。对中小微企业的扶持政策应该有适度的接续，延期还本付息等疏困政策应有过渡性的安排。

同时，应该适当延长普惠小微企业信用贷款支持计划实施期限，对于银行面临的压力，要多渠道补充银行资本金，同时，要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基本稳定。

同时，今年要把稳就业放在更加重要的位置。针对重点行业、重点人群，完善就业政策工具，增强政策的针对性和有效性。

他指出，今年大学毕业生数量将再创历史新高，达到909万人，大学生的就业压力明显增大。对去年大学毕业生，应该与今年应届毕业生采取同等对待的政策，同时要适应灵活就业的新趋势，提高社保参与的便利度，保护灵活就业人员的合法权益。

他强调，要积极有效扩大国内需求。推动汽车等消费品由购买管理向使用管理管理转变，促进新能源汽车消费，加强对房地产市场的监管，降低高房价和居居民部门高杠杆对消费的挤出效应，鼓励发展新型消费，加大收入分配调节力度，完善社会保障体系，促进形成扩大消费的制度性安排。

此外，他认为，中国应结合“十四五”规划的实施，推进一批重大项目建设，推动企业数字化、智能化改造和设备更新，鼓励扩大民间投资，引导社会资本参与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和新型城镇化建设，形成市场主导的投资内生增长机制。

（作者：夏旭田 编辑：周上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