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政协委员郑秉文：养老金改革亟需从“负债型”转向“资产型”

健全养老保险制度体系，促进基本养老保险基金长期平衡是“十四五”规划纲要（草案）的一项重要内容。

3月6日，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社科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主任郑秉文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面对人口老龄化，我国养老金制度出现收不抵支是必然趋势。

为此，他将提交一份《关于向‘资产型’养老金制度过渡的提案》，建议“十四五”期间制定顶层设计，从“负债型”养老金向“资产型”养老金过渡，从当前的现收现付制转向基金积累制，以资本红利递补人口红利的消失，同时，尽快引入多缴多的激励机制，并考虑扩大国资划转规模。

养老金改革需高度重视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草案）》提出，要健全养老保险制度体系，促进基本养老保险基金长期平衡。完善划转国有资本充实社保基金制度，优化做强社会保障战略储备基金。发展多层次、多支柱养老保险体系，规范发展第三支柱养老保险。

郑秉文指出，我国养老金体系总体看是现收现付制占主导地位，下一代人要承受很大压力，因为老龄化导致劳动就业人口越来越少，而退休人口越来越多。他援引联合国的预测介绍，2020年中国劳动就业人口占总人口比例是66.7%，到2050年将快速下降到51.2%，而老年人数量将从2019年18.1%快速提高到34.6%，高于美、英等发达国家。

面对人口老龄化，郑秉文认为，我国养老金制度出现收不抵支是必然趋势。

他在提案中介绍，2020年底出版的《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建议〉学习辅导百问》首次给出的预测是：2029年中国养老金将出现当期收不抵支，2036年累计结余将耗尽，此后每年出现缺口。

“换言之，2019年我国养老金支出占GDP的5%，到2050年将高达8.9%，届时将高于美国、英国等十几个国家，必将为财政和国民经济带来沉重拖累。”郑秉文说。

他强调，老龄化是中国本世纪的“百年之虑”，而夯实养老金制度是百年大计。中央高度重视养老金改革，近年来密集发布文件。比如，2019年底中央颁发的《国家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中长期规划》明确提出“夯实应对人口老龄化的社会财富储备”，这些文件的核心思想就是夯实养老金资产，从“负债型”向“资产型”养老金过渡。

建议制定顶层设计，向“资产型”养老金过渡

郑秉文介绍，根据“艾伦条件”（一种关于养老保险收人再分配效应的经典判断），社会平均工资与人口增长率之和（即生物收益率）大于利率时，养老金采取现收现付制更有效率，反之则应采取基金积累制。

他提供的数据显示，1979-2011年，中国的生物收益率高达14.6%，2012-2020年降至10.5%，但仍远远高于利率。不过据中国社科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预测，从“十四五”开始，中国的生物收益率将逐渐下降，2021-2035年为5.6%，2035-2050年3.6%，说明随着“十四五”期末有可能迎来的人口峰值和负增长，建立资产型养老金体系的条件将逐渐成熟。

“中央在这个历史节点提出夯实养老金，说明养老金的人口红利的消失，应由资本红利予以递补。”

他介绍，养老金资本红利创造奇迹不乏国际案例。比如，加拿大抓住历史机遇于1997年改革，根据其精算报告，从2025年到2100年养老金将连年收不抵支，但其庞大资产带来的投资收益使其收支连年盈余，到2100年基金规模竟将翻一番。再对标美国：美国是世界GDP大国，也是养老金大国，养老金资产占GDP的162%，而我国仅为11.7%。

为此，郑秉文在提案中建议，“十四五”期间向“资产型”养老金过渡的顶层设计应被提到案头。

一是基本养老金要尽快引入多缴多得的激励机制。“这一问题已提出十几年，但始终没有突破，我建议将企业缴费划出一部分进入个人账户，以增强缴费激励性，这是做大第一支柱的根本所在。”

二是加快发展第二、三支柱养老金。他介绍，目前第二支柱覆盖面和资产规模都很小，第三支柱正在试点，可忽略。建议适时实施资本利得税，否则，水位低的90万亿元居民储蓄不可能流向水位高的、个税递延的养老金账户。

据悉，养老保障体系有“三支柱”之说：“第一支柱”指目前已经形成的“城镇职工+城乡居民”两大平台的基本养老保险制度；“第二支柱”指补充养老保险制度，以企业年金、职业年金为主；而“第三支柱”指个人储蓄性养老保险和商业养老保险。

目前，我国养老金体系各支柱发展失衡，严重依赖公共的基本养老保险。数据显示，2018年，我国基本养老参保人数达到9.42亿人，参保率超过85%。而截至2018年第二季度，建立企业年金的企业只有8.29万个，参加员工2000多万人。

三是壮大全国社保基金。郑秉文指出，目前该基金只够支付全国5个月的养老金，规模太小。他建议在窗口关闭之前建立外汇型主权养老基金予以充实，并考虑扩大国资划转规模，中央层面完成的1.68万亿元划转看起来只是“杯水车薪”。

“总之，建立‘资产型’养老金体系是应对老龄化这个‘百年之虑’的‘百年大计’。”郑秉文说。

(作者：南方财经全媒体集团全国两会报道组,夏旭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