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报告的组织结构如下:
1 | 介绍中国农业大而不强的现状 |
2 | 分析粮食供应及其工业用途(如白酒行业) |
3 | 探讨国际市场在中国粮食安全中的作用 |
4 | 分析种子产业面临的挑战和机遇以及转基因作物的前景 |
本报告分四期连载,本期为第四期:
分析种子产业面临的挑战和机遇以及转基因作物的前景。
种子安全
中国2021年的“一号文件”首次将发展种业列为优先事项,说“农业现代化,种子是基础”。这一战略和发展本土芯片产业的思路类似,它设想中国粮食都能使用中国种子。
事实上,中国种子自给率很高,水稻、小麦、玉米、大豆种子基本都是国产种子。蔬菜种子是依赖外国技术的,但是横向比较来看,世界绝大多数国家都是如此,中国并非特例。
更令人担忧的是,畜禽种质资源也长期依赖进口,比如种猪、种牛都需要从欧洲和澳大利亚高价引进。因此2021年的两会政府工作报告中强调要保护中国本土种质资源,以减少对国外技术的依赖。
中国种业总体仍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由中小企业主导。
种子的知识产权保护严重不足,导致假冒种子非常普遍,这伤害了整个行业的科研投资和创新。
截止2018年底,全国有5663家持有效种子生产许可证的公司,但前五大公司的商品种子销售额只占全国种子市场的12%。这和发达国家高度集中化的种子市场形成鲜明对比。全球种业是资本密集型行业,依赖高额的研发投资。小而分散的企业很难实现技术突破,也难以获得有效监管。
种业发展中最重要的生物技术是转基因。
即在实验室中,利用基因工程技术把某个基因分离出来,再插入另一个种子的遗传基因结构中去,这个种子就会与原物种表现出不同的性状,通常表现为抗旱和抗虫。中国在动植物转基因品种的研发投入都很大,2008-2020年,总计投资高达240亿,但这些投资仅仅停留在研发阶段,并没有实现产业化。
中国转基因产业停滞不前的主要原因是来自消费者的反对。
不管是城市还是农村,也不管教育程度如何,大众对转基因食品普遍持反对态度。2013年,一位中国知名电视制片人拍摄了一部关于美国转基因食品的纪录片,引发了全国对于该类食品是否安全的讨论。但占据媒体版面的信息很多是有误导性的,如“美国人不吃转基因”和“吃转基因影响生育”,这些虚假报道对消费者产生了广泛的负面影响。
迄今为止,并没有科学证明转食用基因食品对人体有害。相反的,使用转基因种子可以减少化肥农药的使用,对于人体健康是有益的。
最近几年,我国消费者对转基因的认知在增加,但接受程度反而更低了。2016年,只有四分之一的中国消费者对转基因食品持接受态度,那些生活在大城市、受教育程度较高、年龄较大的人,往往会排斥转基因。男性对转基因的接受程度略高于女性。
反对转基因并非中国独有的现象,因为它是世界上最具争议的生物技术之一。
然而,伴随着激烈的争论,转基因作物的种植面积在世界范围内快速增长:2019年,全球转基因农作物种植面积已经增加到1.9亿公顷,占全球可耕地的14%。
其中最大规模的作物是大豆,占全部转基因作物面积的48.3%(国际农业生物技术应用服务组织)。由于转基因代表了最高水平的生物技术,所有国家都有政府资金支持其研究,即使公众意见可能因国家而异。
截止2019年,全球已有29个国家实现了转基因产业化。根据中科院的研究,美国、加拿大和拉美国家公众更倾向于支持转基因,但是欧洲和日本的民众接受意愿很低。
目前,中国实现商业化种植的转基因作物只有棉花和番木瓜。
尽管中国已经批准了转基因西红柿、甜椒、牵牛花、抗虫水稻、植酸酶玉米的安全生产证书,但不允许在中国种植。
然而,农民私下使用转基因种子的情况并不罕见。根据中科院2019年的研究报告,吉林和辽宁约有43%的农户在使用转基因玉米种子,由于当地的病虫害多,抗虫转基因种子的产量更高,因此受到农民的欢迎。这些种子来自美国生物科技公司孟山都,是通过非法经营的种子公司流入市场的。
所以,对于转基因玉米种子的禁令事实上并没有严格执行。许多农业专家和企业认为玉米将是下一个将被允许商业种植的转基因作物,因此他们的科研投入非常积极。中国的农业龙头企业,如大北农和隆平高科参与了浙江大学的玉米转基因项目。一旦允许产业化,转基因玉米的种植面积会迅速扩大。
对于普通消费者来说,不管是否接受反转基因,他们日常间接食用转基因食品的概率并不低。中国的进口大豆都是转基因的,用来做饲料喂养动物或者直接用来制作食用油。作为对比,中国国产大豆(仅占国内总消费量的15%)都是非转基因作物,可以直接供人食用或者做成豆腐之类的食品。另外,进口的玉米、油菜和甜菜也基本都是转基因的,用于加工业(比如饲料或生物燃料),也不允许人直接食用。
中国的企业曾经希望通过海外并购提高种子研发水平,比如中化集团收购先正达,隆平高科收购陶氏益农的巴西玉米种子业务。
但是随着中美关系恶化,美国及其盟友都开始限制中国对其高科技企业(包括生物企业)的并购。因此,中国采取了自给自足的“双循环”战略,希望利用国内资源支持企业、高校和其它研究机构的创新。
在过去的40年,中国在农业生产力上实现了两次巨大的飞跃。
第一次是1980年代的农业市场化改革(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推动的,第二次是通过使用化肥和农药等化学投入品实现的。但这些方法对生产力的影响似乎已经达到了极限。中国下一步的农业生产力突破必须依靠科技创新,其中种子技术是关键。尽管转基因对于人体健康和环境的长期影响仍有待科学证明,转基因种子在更大范围内的商业化恐怕不可避免。
从稳定农业生产的角度来看,发展转基因技术在经济上是务实的。
中国容易出现农业病虫害,危害较大的包括草地贪夜蛾、蝗虫和棉铃虫等,如果不小心处理,很容易威胁到作物生产。
转基因种子很贵,但是它们可以提高产量,同时抵抗害虫和致命病毒。根据中科院的研究,转基因棉花和玉米可以在提高产量的同时降低一半以上的农药使用,转基因木瓜可以抵抗环斑病毒(这是一种会使木瓜绝种的病毒)。
发展转基因技术,除了农药和化肥产业会受到巨大冲击之外,所有其它的利益攸关方都可能从中获益,包括消费者、农户、饲料企业和农业服务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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