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财快评：应对少子化的以色列样本

现代社会发展，少子化是一种副产品，全球范围内生育率下降之后，依旧能支撑起来的不多。以色列因为有过生育率U型反转，一直被认为是一个奇迹。但是这个认真考察这个奇迹，其实一点也不特殊。

当然经验不特殊，但是具体到环境，以色列还是有些特别的：以色列建国时，国内人口仅有80万左右，大部是来自欧洲和前苏联的移民。为了建设这个在夹缝中生存的国家，从建国之初，以色列政府就在人口发展问题上卯足了劲：一是鼓励移民，二是刺激生育。以色列建国的前三十年是移民的高峰期，来自世界各地的移民高达100多万人。国移民虽是人口扩张的最快捷手段，但此后人口的增长主要依赖于扩大国内的生育率。

自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以来，全球的总和生育率都在大幅下滑，其中以欧洲最具代表性，从三点几骤降到一点几。以色列的总和生育率虽有所下滑，但从数据上说绝对排在世界前列。根据联合国数据统计，1950年至1955年，以色列的总和生育率高达4.277，也就是说这五年间，平均每个妇女在育龄期间生育4.277个孩子。此后几十年间，以色列的总和生育率均在3到4之间，直到1990年才降到3以下，有一个快速下跌周期，但到2015年到2020年这五年的平均值依然达到了3.04。不得不说以色列在全球生育率低下的背景之下贡献了如此亮眼的数据，实属难得。经过73年的发展，以色列的人口已经接近900万，是建国之初的十倍有余，人口发展取得了巨大成功。

究其原因，首先是重视传统家庭价值观念，犹太人与阿拉伯人其实都是闪族后裔，这个民族有与生俱来的生育传统，信奉多子多福的观念，重视家庭的建设与发展，这一点和中国的传统观念很相似。

以色列境内非犹太人大约占比25%，其中绝大部分为阿拉伯人，普通阿拉伯家庭中有三四个孩子十分常见，尤其是生活在以色列境内的阿拉伯人，他们缺乏来自外部环境的安全感，便会将精力更多地倾注到家庭成员发展这件事上。以上说的是内因，从外部看，来自阿拉伯国家的人口威胁是促使这个民族扩大生育的另一个因素。四次中东战争下来，犹太人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明面上，以色列是一个单打独斗的国家，以一己之力在对抗22个阿拉伯国家近3亿人口。敌我力量在人口上的悬殊显而易见，犹太人对民族灭绝的恐惧始终存在，繁衍行为被拔高到了保家卫国的高度，生育之事被融入了高涨的民族情绪中，充满了使命感。传统价值和政治环境的确是以色列生育动机的动力之一，但是绝不是根本原因。

因为就以色列的国家地理而言，虽处在阿拉伯国家的包围圈中，但它并非一座孤岛。以色列的年轻人受多重因素影响，对生育的热情并不像父辈祖辈那样高。首先，来自欧洲的犹太移民及其后代受欧洲文化熏陶较深，对于生育和家庭的观念并不像正统犹太人那样保守，他们更愿意遵从自己的内心，以舒适度为指标去经营生活。这类人群中的女性受教育程度较高，就业率也相对更高，肯花费在生育上的时间与精力更少，因此这类人群是阻止以色列生育率上升的主要因素。其次，随着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社交媒体的广泛应用，以色列年轻人与欧美等发达国家的交流日益频繁，接触到的欧美文化让他们在潜移默化中被动接受着西方的价值观。同样的，造成欧美等发达国家低生育率的思潮也影响着以色列的年轻人，诸如丁克家庭、不婚主义、精英教育等。

经济上的压力或许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年轻人的生育冲动，虽然政府对于生育有一定补贴，但多子必然造成多项生活开支，一旦女性被育儿禁锢住了就业的手脚，生活的重担就只能落在丈夫一人肩上。就以色列这样的高消费国家而言，能承受或愿意承受如此经济压力的男性将会越来越少。这些因素综合起来造成了以色列生育率难以攀升的现状。

就以色列政府而言，出台政策鼓励生育一直是处在国家战略高度的，人民是国家发展的根本。早在1968年，以色列的总理办公室就成立了专门负责制定人口政策、提高国家生育率的人口中心，并设立了生育鼓励基金。在以色列，很多政策和规定的背后，都能品出鼓励生育的味道。

多数以色列机构都是双休制，周五周六休息，给育龄男女创造了足够的生活空间。怀孕的妇女如果想要终止妊娠，需要向伦理委员会申请，虽然大概率会获得批准，但这样一项流程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堕胎的可能性。未婚女性怀孕，在以色列社会能获得较高的宽容，这也是以色列世俗化的成果。为了获得高质量的生育，以色列国内大力发展生殖技术，在生物学和医学上取得了很高的成就。九十年代时，以色列的生育诊所密度已达到全世界第一，国家财政和商业投资都对生殖技术发展提供了大量的扶持。45岁以下的育龄妇女，在子女不足两人时，政府可全资资助她进行无限次的试管婴儿手术，女性生产后享受14周带薪产假。

2018年时，以色列还出台法律保护孕妇，允许孕妇在公共场合不用排队，享有“优先服务权”。孩子出生后，根据以色列《义务教育法》，3岁到18岁到孩子接受的教育为义务教育，学费全免。并且自1953年起，以色列就颁布了《国民保险法》，规定孕妇和小孩享有不同种类的福利保障。就在去年新冠疫情肆虐时，政府还给包括儿童在内的老弱群体发放了补贴。

以色列人的高生育率并不是一个奇迹，国民对于新生力量的渴望有赖于政府的积极推动，以色列政府始终为生育兜底，有力的支撑了这种期待。国家的希望寓于下一代，以色列的高生育率让它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能继续享受人口带来的红利，也许，这就是犹太国在包围圈中能长久生存的原因之一。

（作者系浙江外国语学院环地中海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

（作者：徐婷瑶 编辑：李靖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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