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深度｜WTO重启谈判磋商受挫， “新冠疫苗专利豁免”提案前景几何？

据报道，当地时间周一，世界贸易组织（WTO）举行非正式会议就新版“新冠疫苗专利豁免”提案展开磋商。

今年5月初，美国总统拜登表示将支持对新冠疫苗知识产权的豁免。美国贸易代表戴琪表示，她支持世界贸易组织关于疫苗专利豁免的谈判。其在声明中表示：“这是一场全球性的健康危机，新冠大流行的特殊情况要求采取特殊措施。”

因为美国政府突然“转向”支持，使得“新冠疫苗专利豁免”瞬间“出圈”，从而在全球引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争议，美国的表态虽然收获了一片赞赏，但也遭到了欧洲诸国、跨国药企及行业协会的激烈反对。

其实在去年10月，印度、南非等57个WTO成员首次提交提案，要求基于TRIPS协议（《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定》）而豁免有关新冠病毒预防、控制和治疗专利时，美国是持反对意见的。

今年5月25日，包括印度、南非和印度尼西亚在内的62个提案国，再次向WTO提交了一份修订后的有关豁免新冠疫苗知识产权的提案。

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梳理发现，相比去年的初版，新提案在核心内容上作了具体要求。一是明确了豁免期：应自决定之日起至少三年有效，之后再由WTO总理事会（General Council）决定是否延长；二是明确了豁免范围：包括对COVID-19的预防、治疗方法和设备等方面。

据报道，周一举行的WTO非正式磋商会并不顺利，不少成员对提案持怀疑态度，预期短时间内很难达成解决方案。TRIPS理事会将于6月8日至9日举行正式会议。

6月2日，中国世贸组织研究会副会长、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原院长霍建国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指出，由于少数国家的反对，新冠疫苗专利豁免这个事要在WTO框架下短期内达成对所有成员都有效的多边协议很难。不过，面对抗疫的紧迫性和特殊性，未来在支持的WTO成员之间达成一个诸边协议是有可能的。

新旧版提案有什么不同？

据悉，此次WTO讨论是自去年10月印度、南非等成员提出最初的豁免提案以来的第11次会议。

此次会议讨论是基于5月25日印度、南非等60多个WTO成员共同提交的新修订提案。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梳理新旧两份提案发现，新的提案在核心内容上做了进一步明确。具体为：第一豁免期限，相关豁免应自决定之日起至少三年有效，之后再由WTO总理事会（General Council）决定是否延长；第二豁免范围，具体包括“诊断、治疗、疫苗、医疗设备、个人防护设备及其材料或组件以及预防、治疗或控制疫情的制造方法和手段”。

与旧版提案不同的是，新修订提案的序言部分强调了持续的全球危机的不确定性，其中包括COVID-19的新变体，以及“迫切需要实现多元化和规模化生产”。

其次，“健康相关产品与技术（health products and technology）”具体豁免范围大于包括美国在内曾建议的“疫苗专利”这一范畴。对于利益相关者来说，是否在随后的谈判中减少豁免的范围（例如限制健康产品和技术或适用的TRIPS条款）至关重要。值得注意的是，美国贸易代表戴琪在此前声明中特别强调了拜登政府对暂时豁免COVID-19疫苗专利保护，而不是其他健康产品或技术。

此前，制药行业反对人士明确表示，放弃新冠疫苗知识产权保护短期内并不能增加全球新冠疫苗的生产与供给，因为新冠疫苗的生产很复杂，全球范围内也没有几家企业能实现规模化生产，更何况是让发展中国家企业对其进行仿制生产。

欧盟专利律师米凯拉·莫迪亚诺也指出，如果这项豁免明天就能生效，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因为真正的瓶颈不是模式，而是生产这些疫苗所需要的知识、经验、技术、设备、专业知识和人员培训。

那么，这个三年的豁免期是不是过短，因为从达成协议开始豁免专利到建成工厂实现量产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对此，知识产权专家赵佑斌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指出，专利中披露的技术内容最终都会公开的，都可以查到，专利豁免意义在于专利持有人不再会用专利限制其它药企仿制生产。专利豁免是放弃对专利权的保护，未要求专利持有人提供技术秘密等额外的资料。

赵佑斌表示，这个三年期限应该是基于当前全球疫情持续时间和影响预计的，如何需要可以提请继续延长。在目前的情况下，不少有能力承接的仿制企业应该做好了准备。

新提案前景将会如何

据悉，这份提案目前得到了63个WTO成员的支持，但仍有欧盟、澳洲、巴西、英国、日本、挪威、新加坡、韩国、瑞士等成员持反对态度。

5月21日，中国领导人在全球健康峰会上宣布，中国支持本国疫苗企业向发展中国家进行技术转让，开展合作生产。中国已宣布支持新冠肺炎疫苗知识产权豁免，也支持世界贸易组织等国际机构早日就此作出决定。

由于WTO采取特殊的决策方式——“协商一致”原则。即世贸组织所有重大决定，通常都需要经过164个成员共同协商，达成一致意见后才能作出。这意味着提案要想在短期内在WTO成员间达成广泛共识比较艰难。

6月2日，中国世贸组织研究会副会长、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原院长霍建国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指出，由于少数国家的反对，新冠疫苗专利豁免这个事要在WTO框架下短期内达对所有成员都有效的多边协议很难。

不过，他认为这事关全球性生存危机，对全球抗疫大局具有重要意义，特别是对广大发展中国家在新冠疫苗的获取上意义重大。他表示，在TRIPs协定与《TRIPS与公共健康多哈宣言》法律文件支持下，新冠疫苗专利豁免提议具有正义性和合法性，特别是已获得了包括中美在内的60多个WTO成员的支持，要在短期内获得所有成员的支持已经不现实，那么面对抗疫的紧迫性，未来在支持的成员中达成一个诸边协议是有可能的。

据介绍，所谓的诸边协议，是多边协议的对称，世贸成员可自愿加入，诸边协议只对签字国有效，其所确立的权利与义务并不当然地及于世贸组织的所有成员。

一般多边协议谈判需要的时间都很长，因为WTO是遵循协商一致机制。如《贸易便利化协定》，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参与并达成的首个多边货物贸易协定。该谈判2004年10月启动，到2009年协定文本草案才形成，最终在2013年12月才结束谈判。

由于在WTO框架下达成多边协议这条路很难行得通，为此在前不久举行的二十国集团（G20)峰会上，与会领导人达成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建立新冠疫苗专利池。即不同专利持有人将手中相关的专利集中起来许可给第三方。据悉专利池是一种成熟的机制，目前在通信制造行业应用比较多。

目前全球在疫苗分配上呈现严重不均。据全球人道工作网络“国际红十字与红新月运动”统计，截至本月初，世界上最贫穷的50个国家占全球疫苗接种量的2%，非洲占全球人口的14%，但只占接种量的1%。最富有的50国疫苗接种率比最穷50国的接种率高27倍。

如果最终世界贸易组织成员达成一致，印度和南非等国就不再受知识产权保护的约束，可以降低本国知识产权保护标准，放弃保护欧美企业在印度和南非等国申请的新冠疫苗专利，让当地药企可以自由仿制。